“干嘛。”虞若卿接过茶杯,她有些心虚,心虚便要用强硬来支撑,她有些凶巴巴地说,“想找人告状?”

苏景泽微微垂下头,他叹息一声。

“我已知师妹的良苦用心,师妹不必再装下去了。”他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知道你是想用激将法让我振作起来,可我实在是……”

激……激将法?

虞若卿人傻了,她自己因为欺负残疾人难受半天,没想到苏景泽竟然误解了,还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合适的台阶。

她一向是厚脸皮的,立刻心安理得的下了台阶,心中最后的那点心虚也顿时消失不见。

在这一刻,虞若卿觉得自己腰杆又挺直了。

“你为何要忍耐那些人欺负呢?”虞若卿蹙眉道,“你是苏家公子,还怕这么一群乌合之众不成?”

“我已经不是苏家公子了。”苏景泽修长的手指轻握茶杯,他淡然道,“我有个弟弟可以继承家族,我爹娘都不希望我这个废人再出现,给家族丢人现眼。”

他又说,“我没有放不下的东西,如今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虞若卿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可她分明觉得苏景泽不是放下了,他只是绝望了不想抗争了而已。

也是,苏景泽从一个天之骄子、最有权势的世家之一的继承人、第一仙宗最负盛名的弟子一朝成为一个双目失明、灵脉断裂的废人,这样从天上到地下的跌落,任是谁都会心态崩溃的。

“可你为何要任由其他人欺负自己?”虞若卿蹙眉道,“你是为了百姓和师弟师妹受伤,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为何要自己受这份委屈?如果门派知道了,必定会处理他们的。”

苏景泽只是微微低着头,他苍白的指尖被茶温氤红,他并没有回答。

过了半响,他低声说,“我不想再与世家有任何联络,如果告发他们,势必会与世家们又有关联。”

“骗人。”虞若卿道,“至少不全是这样。”

苏景泽便不做声了。

眼前的年轻姑娘很敏锐,察觉出了他的隐瞒。

他确实有一部分是逃避心理,不想再和世家有任何关系。他受不了那些人的态度,不论是苏家自己人还是其他家族。

苏景泽受够了那种怜悯的目光,又夹杂着那种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跌落蒙尘的隐秘快意,似乎终于能让他们有机会指指点点。

另一方面,从受伤之后,他这些年的自毁倾向一直在加重。他放任那些伤害,自残一般让自己在黑暗里陷得更深。

他不想说这些,至少,在这个如此不同的师妹面前,苏景泽想摆出他的风度和自尊,藏住那个已经破碎变得丑陋不堪的真实的自己,遮掩住自己最后的骄傲。

最终他只是笑笑,然后温声道,“师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姓虞。”虞若卿说,“至于全名,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你。”

她说,“我师尊说你是个麻烦。”

“没错,我是。”

苏景泽坦然地认下了,他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对这样的话语已经不痛不痒,没有波动。

他道,“你师尊说得没错,我与世家纠葛太深,确实麻烦。”

想了想,苏景泽又说,“这是我的疏忽,虞师妹,你切勿要因我与其他弟子结仇,我很感激你搭救之恩,可最好还是与我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