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以此来终结

贺言舒顿了顿,缓慢道:“我理解你对他的关心,但讳疾忌医就只是等死。让我见他,我能说服他。”

章一没回答,挂了电话,半分钟后却发过来个地址,是九曲花街。

纪沉鱼没去医院,在九曲花街的那栋别墅里住着。

既然章一透露了纪沉鱼对他的排斥,贺言舒自然不会用本人的身份进入别墅,他找到学妹nora,希望借她的名头一起为纪沉鱼诊治。

nora从学校毕业后,也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一听说贺言舒的请求,马上答应下来。或许是因为和amber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纪沉鱼没像赶走章一请的其他医生一样把nora赶出去,而是客客气气地同意她进门。

就连nora提出的、要另带一个助理的请求,纪沉鱼也答应了。

再次进这栋别墅,贺言舒才发现,拉上窗帘的时候,这屋子能这样黑。

纪沉鱼背对着门,独自坐在卧室的床上。窗帘被风吹开一条缝隙,一线天光打在纪沉鱼的脸上,将那张苍白的脸划分出一条光两片影,有种病态的美感。

纪沉鱼的整个人都很精致,尤其有两处地方,贺言舒以前最喜欢。一处是修长的手,另一处是眼睛。

纪沉鱼有双非常美的眼睛,秋水桃花一样,灼灼有神,能看得人心扑通扑通地跳。

那双眼如今只剩下空洞。

房间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外面看来波澜只是微微,却孕育着盛大的爆发。

纪沉鱼的内心很焦躁。贺言舒能感受到。

章一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推门让贺言舒进屋,贺言舒道了声谢,步伐放轻走了进去。

“nora医生?”丧失视觉的人其他感官都变得灵敏,尽管贺言舒刻意收敛脚步,纪沉鱼还是听到了声音。

“其实今天找你来,不是想让你给我看病的。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尽管看不见,纪沉鱼还是把脸冲着光亮,伸手去摸那窗帘。贺言舒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你是贺言舒的学妹对吧,哦不对,贺言舒是他的中文名,你应该叫他kerwin。”纪沉鱼笑笑,自顾自地道,“听说你那天在街上参加游行,被他和amber救了。我真敬佩你,也很敬佩你正在做的事。”

“他也是善良的人,所以能和你成为朋友。”纪沉鱼的手指摸着窗帘,就像在摸想象中某个人的脸,“我太想他了,我本来就很离不开他,尤其是生了病,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我们以前的事。”

“你一定在笑话我,堂堂纪氏集团继承人原来是这样的。我奶奶还在的时候,外面的人经常说我顽劣,说我不堪大任。顽劣也就算了,认识贺言舒之后,又多了一项懦弱。”

他低头自嘲地笑笑:“我不敢去打扰他,只能叫你过来,给我讲讲关于他的事。随便讲点什么都行,只要是和他有关的,我都愿意听。我会按照时间,向你支付同等的酬劳。”

等了几分钟,纪沉鱼还是没得到回应,试探地问了声:“nora医生,你还在吗?”

贺言舒长睫敛了敛,淡道:“我不是nora。纪沉鱼,不要自我感动了,这样对你的病情没有帮助。”

听到熟悉的声音,纪沉鱼的手瞬间攥紧身下的被褥,整张脸像纸一样白。他几近颤抖地循着声音回头,辨认着贺言舒的方向。

“贺言舒?nora的助理,就是你?”

贺言舒怎么会来?贺言舒避他如避洪水猛兽,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我。”贺言舒道。

“你,你是来看我的吗?”纪沉鱼无措地摸索着站起来,往贺言舒那边走,“我没事,我好好的,吃点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我没担心。”贺言舒平淡道,“作为前男友,我们的分手并不愉快,你纪沉鱼是死是活,和我贺言舒都没有半点关系。”

“我之所以来,不为自己,只为两件事。一是作为医生,我没能提前察觉到你的病情,是我的失职;二是你奶奶曾经让我关照你,你生了病,她在天有灵不会安息。”

“我会待到你痊愈为止,你病好之后,我会离开,一刻也不会多留。”

贺言舒毫无感情的话像一盆凉水,让纪沉鱼从头冷到了心底。他脸上的期待褪下,被黯然代替。

“这样啊。”他喃喃道,僵立在原地。

是啊,他凭什么认为,自己做了那些任性的事之后,还能换得贺言舒的担忧呢?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当我今天没来过。”贺言舒道。

纪沉鱼领不领他的情,他都仁至义尽了,他不会勉强别人,只想为自己求一个问心无愧。

“愿意的,愿意的,你不要走。”即使心痛难当,纪沉鱼还是飞快地说出了口。

贺言舒冰冷的话语和神情,对他来说和凌迟没有差别,这种相处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饮鸩止渴,可他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推开?

即使贺言舒是带着刀来的,他也愿意拉他入怀,只要能离贺言舒更近一点,伤痛算不了什么。

他何其有幸,能让贺言舒对他还存有一丝愧疚和怜悯,就算是带刺的蒺藜,对他来说也是必须握住的救命稻草。

鲜血淋漓,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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