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打断了许昭月的思绪,许昭月开了门,就见那右真卿站在门外,他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面放了几株固灵草。

因为虹光派天生对清虚派的仇视,那右真卿显然都不想多看许昭月一眼,直接冲着内室里的安乾道君道:“道君,你要的固灵草拿来了。”

“交给她。”

右真卿不情不愿将固灵草交到许昭月手上,而后又向内室的安乾道君看了一眼,这才离开了。

许昭月将固灵草端进来,直到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安乾道君的面色难看得可怕,就连她这么低的修为都能察觉出安乾道君周身真气变淡了。

他看上去好像真的伤的很严重,虽然许昭月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放下,出去。”

许昭月不敢多问,乖乖放下之后就去了外间。许昭月坐在外间椅子上,时不时向内室看一眼,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安乾道君依然在打坐。

他究竟受了什么伤需要调养这么久,许昭月突然有一个异常大胆的想法,她或许可以趁着安乾道君重伤的时候悄悄溜走,刚好她身上还有一枚隐匿丹,要从这里悄无声息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随即又摇摇头,不行不行,要是他伤好了把她抓回来怎么办?到时候她会死得更惨。许昭月撑着下巴轻轻叹口气,突然感觉嘴馋起来,很想吃东西,仔细一算,她好像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许昭月想去找府门要点东西吃,可随即一想,虹光派和清虚派势不两立,她虽然已经从清虚派离开了,但他们认定了她是清虚派的人,对她肯定没什么好态度,即便看在安乾道君的面上不会直接给她没脸,可说不准会偷偷膈应她,在她食物中加什么恶心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还是自己去找吃的吧。许昭月看了一眼内室中打坐的安乾道君,轻手轻脚出了门,门关上的时候又向内室看了一眼,安乾道君并未发现她离开。

出来之后许昭月觉得她一个清虚派的人,在死敌的地盘上走来走去的不太安全,她拿出她唯一那枚隐匿丹,她修为不太行,这隐匿丹也只能练出一枚,本来该用在刀刃上的,却不想竟然为了一口吃的。

吃了隐匿丹可以藏匿身形和气息,不过只持续半个时辰,许昭月得快去快回才行,可毕竟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摸索了许久都没找到厨房,中间还遇到一群巡逻的士兵,还好她吞了隐匿丹别人看不见她。

就这般七弯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许昭月发现她越走越偏了,眼看隐匿丹的时效已经过去一半,许昭月不禁着急起来,越着急越找不着路,最后竟拐到了一片树林中去了。

许昭月隐约听到树林中有说话声,那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她循着声音走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那右真卿和圆脸的落孤府,因为隐匿丹的作用,两人并未察觉到她的靠近。

“右真卿大人,掌门真下达了要除掉安乾道君的命令吗?”圆脸落孤府一脸诚惶诚恐的问。

“掌门的传令符不是给你看过吗,你连掌门的字迹都不认识了?”

右真卿见他犹豫不决,不禁嗤道:“你还在担心什么?他如今噬魂毒发了,又受了内伤,正是除掉他的好时机。”

“可……可他毕竟是安乾道君啊,他法力那么高,我们真能除掉他吗?”

“我刚刚送固灵草的时候看过一眼,他真气不足,明显受过很重的内伤,我调查过他的行踪,他最近去了一次魔域。”他说罢冷哼一声,又道:“竟敢孤身一人去魔域,他也真够狂妄的。当年他带领仙门众人却只能将魔族打回老巢无法剿灭,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量竟敢一人前去魔域?年轻人未免太过浮躁,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太过猖狂,对世界没有敬畏之心并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不就招教训了?”

落孤府却还犹豫着,“我就怕我们低估了他。”

“是不是这些年他太过风光了让你们觉得他无敌了?你可知当年光剑宗掌门?他不无敌吗?那么厉害的高手不也说消失就消失了?没有人是永远风光的。我早就知道像他那样的人迟早会栽跟斗,当年我就给掌门提议,要故意捧着他,把他捧高一点,最好让他找不着北,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惨,如今不就应了我的猜测?你也不要再犹豫了,这可是难得除掉他的好机会,你我都很清楚,他死了你我都有好处。”

落孤府思索片刻,最后一咬牙,眼底露出几抹凶光来,“属下便依右真卿之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除掉安乾道君少不了你的好处,你速速去联络城内修士,子时一刻来府门前集合,同你我一起诛杀安乾道君。”

“城内修士都要联络吗?他们其中可有不少安乾道君的信徒。”

“信徒?”右真卿一声冷笑,“你信不信,那些所谓的信徒,一旦有杀掉强者的机会,他们会比谁都疯狂。”

后面两人的话许昭月没有仔细听的,她得在隐匿丹药效消失之前赶紧回去,索性她回去的时候运气比较好,居然也没迷路,刚好在药效消失之前回到房中。

安乾道君还在内室打坐,许昭月惊魂未定,刚刚听到的话确实让她震惊不小,倒不是右真卿联合落孤府除掉安乾道君,而是那个下达命令的人居然是虹光派掌门,那可是安乾道君的爹啊,他竟然会下令除掉自己的儿子。

许昭月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安乾道君,或者说她要不要趁乱直接逃了,听那右真卿的口气,他们是有十足的把握除掉安乾道君的。

可许昭月想到那日在门派大会上,在她被当成魔修差点被各门派联合除掉的时候是他站出来保护了她,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他确实是救过她的。

虽然这人喜怒无常,跟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可算起来她毕竟还欠他的人情。

思来想去,许昭月还是决定告诉他,许昭月进了内室,安乾道君依然在闭眼打坐,此时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上打扰他打坐会不会惹他生气了。

“道君,我刚刚出去找吃的,无意间听到那右真卿和落孤府悄悄议论着要除掉你,他们还联合了城里的修士,据说还是……还是虹光派掌门下达的命令。”

安乾道君渐渐睁开眼来,他眼眸深邃,如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就这般盯着她,突然勾了勾唇角,这表情看上去十足的诡异。

“你既知道他们要杀我,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甚至还对她告诉他这件事情带着几许兴味。许昭月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受伤,他!根!本!就!是!装!的!

如果他是装的,那……

许昭月突然想到她居然还计划着逃跑,许昭月不禁后怕起来,如果她真逃跑了,她简直不敢想后果。

安乾道君也没指望她回答,他从床上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酒慢悠悠饮着。许昭月见状,越发确信他就是装的!

许昭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道君,你……你没受伤吗?”

他修长指节把玩着酒杯,用一种淡淡轻蔑的语气道:“这世上谁能让本君受伤?”

要是换做别人,这话听着便显得狂妄不羁,不知好歹,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觉得本应如此。

许昭月一边庆幸一边后怕。

“道君为什么要假装受伤?”

他将酒杯举到眼前,目光盯着杯上的花纹,慢悠悠说道:“装?本君可不屑装。”他没受伤,只是毒发了而已,不过这些人显然低估了他,竟迫不及待来送死。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竟给她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来了。”他弯唇一笑,将杯子放在桌上,重新走到内室里打坐。

许昭月却没他那么淡定,她随着他走到内室,也不敢和他挨一起,就站在他旁边,反正站在高手身边相对安全点。

只听得砰一声,那扇门被人粗暴震开,外面乌压压站了一群人,不少人手上举着火把,火光冲天,一时将外面照得亮如白昼。

右真卿站在人群最前方,对着内室打坐的安乾道君道:“虹光派罪人蒋天戟,明知虹光派与清虚派势不两立还与清虚派妖女结成道侣,坏我宗门门规,我今日便奉掌门之命诛杀逆贼!”

后面举着火把的人还跟着振臂高呼,“捉拿逆贼,捉拿逆贼!”

许昭月注意到,那群举着火把的人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竟是白天那群跪俯在安乾道君行过之处的顶礼膜拜者,一转眼却随着右真卿前来诛杀他。她简直难以置信,这些人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

而且就算要诛杀好歹也安一个好一点的罪名吧,就算安乾道君和她这个死对头结成道侣,倒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安乾道君还是屠魔圣手,带领仙门击退魔族,换来了几年安宁。不管安乾道君品行怎么样,他对仙门来说是功大于过的,他们居然说杀就杀,而且还“趁人之危”。

就连许昭月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我早已经离开清虚派了,我如今也不再是清虚派的弟子,道君与我在一起并没有触犯门规。”

右真卿道:“你就算只在清虚派受教一日那也是清虚派的弟子。”

还真是强词夺理!

许昭月望了一眼右真卿身后那乌压压的人群,她又道:“你们不是一直膜拜安乾道君吗?他击退魔族,让仙门免于魔族骚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仙门的功臣,你们怎么如此忘恩负义,竟要诛杀他?”

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就听其中一人说道:“安乾道君失了法力,于仙门已经没用了,他不顾宗门脸面,与清虚派的人勾结,这样的人,当诛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