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亲自问他

这个险还真不能冒,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敢尝试。

“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希望干爹能理解女儿。”褚长扶的称呼自始至终都没有改,态度如何,也显得明明白白。

她不会答应的。

赢越峰顿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

褚长扶口中那个‘蛇’是谁,他当然知道,除了赢闵还能有旁人?

褚家和褚长扶对赢闵有多好,是衢州众人有目共睹的。

还小的时候褚长扶天赋和修为都比赢闵高了许多,赢闵练气五六层,她已经是筑基期。

经常有人笑话赢闵,说他不如未婚妻,次次褚长扶都会维护他,十分文静的性子时不时和人比拼,将对方打倒,揍到他再也不敢为止。

一般情况下男子家世和天赋修为都比不上女子,那个女子肯定会嫌弃对方,但是褚长扶没有。

她就和她的父亲一样,知书达理,善良体贴,从未抱怨过一句。

逢人便大大方方的告诉那个人,赢闵是她的小未婚夫,俩人是娃娃亲,将来会在一起。

后来她不知为何,天赋突然降了下来,处在赢闵之下,修为慢慢地被赢闵追上,还超了一点。

也许是从前自卑,赢闵与她讲话时总有些抬不起头,出了变故后赢闵自信了不少,反过来说要保护她。

因为这事,他与夫人还曾有过猜测,是不是心细的褚长扶发现了小少年的小心翼翼,于是刻意隐藏修为?

但她那个境界,无论再怎么藏着掖着,也瞒不过他和夫人的眼睛,所以他俩琢磨着,褚长扶可能受了重伤,损了根骨,亦或者年龄到了,家里开始安排接触家业,她压力太大导致的。

总之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两个孩子也好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赢闵去姜家住了一段日子,在后山闲逛时被山上残留的禁制困住,叫一个名为姜和的小姑娘救下。

小姑娘喜欢女扮男装,赢闵眼瞎没有瞧出来她的模样,唤她小公子,把她开心坏了,俩人还因此结拜,成了‘兄弟’。

往后俩孩子也时不时你到我赢家住一段时间,我去你姜家修养一阵子,感情越来越好。

这事被他和夫人知道后,警告了赢闵几次,有未婚妻的人不可再与别的女孩子走近。

赢闵说姜和就是男孩子,俩人是兄弟情。

他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倒也释然了,加上侄女懂事,从来不闹,便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长大后俩人越演越烈,经常勾肩搭背,哥俩好一样,互相商量去哪,做什么,把褚长扶晾在一边,回回借口都是兄弟一起历练,每次没本事遇险后才会给她玉简,让她救人。

褚长扶隔三差五要带着褚家高阶修士,把俩人一道解救出来,时间长了,他看得清楚,侄女慢慢有些懈怠,救的没那么热衷。

更多的是把注意力放在生意上,正渐渐地尝试接手一部分褚家。

赢闵和姜和还在玩泥巴时,她已经能和那些老狐狸们共同议事,身后顶着褚家,在衢州再大的谱也要给她点面子。

那会儿他也要走南闯北,艰难维持和建立赢家。

赢家不能总是靠着褚家,就像小孩脱离大人搀扶,独立站起来,赢家迟早也要独当一面。

夫人和他一样忙,俩人根本没空管几个儿子和女儿,只偶尔得空数落赢闵几句,他嫌烦一出门干脆几个月不归家,孩子大了,想管都难了。

也就是近期那厮刚回来,褚家出了事,意外来的那么突然,前脚褚家需要,后脚赢闵又走了。

姜和那个小贱蹄子赶在这种时候给他发玉简求助,赢闵那个混蛋还真去了,两个蠢货把他气的不轻。

老二不中用,最后竟是老三顶了上去,勉勉强强解决了葬礼的事。

婚期将近,赢闵那个混球匆匆叫人送来一纸浪迹天涯的书信便彻底没了音信,给褚家和赢家留个烂摊子。

好不容易劝通赢明顶上,又出了赢玉的事,一个二个都是讨债鬼,弄的赢家和褚家不得安生。

褚长扶嘴里的‘蛇’,应该还有赢家。

这些年为了赢家站稳脚跟的事,夫妻俩忙来奔去几乎没有停歇过,他们和其它万年世家不同,是新起来的,族中厉害的也就属他和夫人。

以前的老族长不过金丹期,做过最英明的举动就是把他送去褚家,给褚家唯一的小少爷当玩伴。

那个身份尊贵的孩童自小就是一个人,很孤单很无聊,老族长牵着他的手,颤颤巍巍拦下褚家马车时,还没说完已经被拒绝。

当时那个小少爷也在,从马车里探出头,指了指他说,爹爹,我想要他给我当玩伴。

就是这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

那个小少年教养极好,连生气都很少,待他跟弟弟一样,自己有的也会给他一份,从来没亏待过他。

说实话,他很感激褚家,但能力有限,非但没帮上忙,反而雪上加霜,叫褚家处境更加艰难。

这些事加一起,也让他瞧见了赢家的问题,辛辛苦苦一辈子又如何,后辈里没有争气的,迟早还是会落败。

他们夫妻俩在往前看的时候,其实忽略了家和后院,这才闹出这么多事来。

现下想想要是一早制止赢闵,严肃且认真地告诉他后果,不让他和姜和来往,还有后面那么多事吗?

如果多注意一下赢明,带他见识一番天地,他眼皮子不会这么浅,几句话和一点东西叫赢玉骗走。

再假设十几年前族中有个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拦着他和夫人一意孤行,又怎么有赢玉的悲剧。

争了权势,丢了家和孩子。

赢越峰长长叹了一口气,“侄女,是赢家和赢伯伯对不起你,也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望你再考虑考虑,即便不接受赢家,也别选择何家。”

“何家什么心思,侄女还不知道吗?无非惦记褚家的资产罢了,一旦你进门,纵然有些手段,偶尔也会疏忽,叫何家几千年的老狐狸得逞,如何都要脱层皮。”

“如今愿意和褚家联姻的,七七八八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有赢家是侄女的退路。”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赢玉的性子如何侄女是知道的,绝对不会为金钱所动。我赢家这些年怎么待侄女的,无需赢伯伯多说,侄女心中都有答案。”

“赢玉的潜力相信侄女也是晓得的,那个杀害你褚家的人就隐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以那人的修为,如今的衢州没有一族能护住你,即便嫁入他们家,也只是一时止渴罢了,长久不了,唯有赢玉和他六个师父能一直庇护你,保你褚家无恙。”

“也只有赢玉能追上那个凶手的修为,为你褚家几百口人报仇。”

褚长扶指尖一颤。

被他说到了点子上。

她褚家老祖是化神中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他,不引起轰动和注意,那个人起码都是化神后期和巅峰。

化神中期已经是衢州的顶梁柱,后期和巅峰几乎没有,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也许在什么时候跟褚家结了仇,亦或者看中褚家万年积蓄,动了歹心杀了褚家一族老少取宝。

如果那人是个天之骄子的话,等她修炼到化神后期,他也会有进展,变成半步仙人或者干脆成仙,叫她报仇落空。

只有赢玉是天才中的天才,整个九州大陆所有天之骄子里的领头羊,修炼再快也赶不上他,还有可能被他反超。

但他真的会帮她报仇吗?

为什么答应娶她,她至今还没想明白,摸不透他的心思。

赢闵的弱点是心软,每次都说和表小姐断了联系,再不沟通,然而只要表小姐服个软,他立马投降。

赢明的弱点是爱财,很容易被人收买,这种最好拿捏。

何家抱着什么想法,她也知道,不过是一时虚与委蛇,舍些利益扯个虎皮罢了,双方各取所得。

一个新晋级四大仙家的族群,需要钱财和天才地宝壮大自己,尽快稳住地位,一个拿钱寻求庇护,双赢的买卖。

只有赢玉,没有东西能打动他,也意味着没有弱点,掌控不了,是超出范围外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未知,代表了变数,不在计划内。

赢玉就像一个圈,完美无瑕,没有明显的缺陷和突破口,性子又随心,很容易成为炸弹,反而炸伤她自己。

她降不住赢玉。

“侄女刚刚其实没说错,有一有二就有三,如今的赢家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处处都是漏洞,侄女即便嫁过来,也享不上福。”

他方才琢磨了一番,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赢家的少爷们有问题,那下人们呢?

赢家和褚家前脚退亲,后脚何家登门,未免太快了点儿,赢家府上定然有些小偷小摸手脚不干净之辈,需要重新洗牌。

他提议道:“不如这样吧,给赢伯伯一些时间,赢伯伯回去整顿一番,待内无忧,外无患,确保万无一失再来求娶侄女,侄女看如何?”

他表情十分真诚,“先前是赢伯伯考虑不周,诚意不够,下次再来时,保证让侄女瞧见全新的赢家。”

褚长扶怔愣了一瞬,片刻后端起桌上的茶,手掀开盖子,刮了刮浮起的根叶,一双眼漫无目的地望着别处,一脸的心不在焉。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收回视线,看向赢越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赢伯伯让我好好想想,捋一捋思绪。”

虽还是没答应,但那声‘赢伯伯’已经代表了一切。

赢越峰整个松了一口气,“是该好好想想,别说是你了,褚家出此变故,唇揭齿寒,我们也不好受,赢伯伯最近亦在反思,该何去何从?”

从前有褚家庇护,赢家才能屹立起来,褚家刚出事,他们立马被散修联盟找茬,虞不独存啊,他们也要寻求出路。

他知道扯远了,又将话题拉回来,“侄女好好想,赢伯伯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来,“等赢伯伯办完事,不日再来拜访。”

褚长扶搁下茶,起身去送他,快到门口时赢越峰脚下忽而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道:“侄女是不是给赢玉洗过澡?”

褚长扶敏锐地注意到有什么,回答的很是谨慎,“他那时候才五六岁,自己洗不干净,侄女帮了一点小忙。”

赢越峰表情意味深长,“这么说来赢玉早就被侄女看光了。”

褚长扶:“……”

就知道这么问没安好心。

她只好继续解释,“他那会儿很小,什么都不懂。”

赢越峰神色依旧耐人寻味,“七岁男女不同席,五六岁不小了,他那时身旁没大人教,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是侄女懂啊,看了他不该看的,难道不该负责吗?”

褚长扶:“……他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怎么了?”赢越峰批评她,“侄女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男孩子就没有贞洁了吗?”

他义正言辞的谴责,“侄女观了他的身子,还给他搓澡,将他里里外外看光,一寸不漏,叫他以后如何再娶别的女人?”

“还有人要他吗?”

褚长扶:“……”

她一时呆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依着赢伯伯的意思,侄女跟那何家断了吧,褚家世代书香门第,一世英名,可不能毁在你手里,既已做了那等污男孩清白的事,理应嫁给他,补偿他。”

他就像抓住侄女的小辫子一样,背都挺直了不少,“婚期什么时候由侄女自行决定,但与何家必须要做个了断,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家族,上门提亲一概不能理。”

褚长扶:“……”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上风,变成了被动。

“侄女呀,”赢越峰瞅她,“赢玉可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你要是敢渣了他,他六个师父和整个玄天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褚长扶:“……”

她扶了扶额,有些头疼,“赢伯伯,您怎么耍起无赖来了?”

赢越峰不认同,“这怎么能是耍无赖,你把我们家小孩玷污了,我们不该找你麻烦吗?”

他沉声道:“总之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侄女回去准备准备吧,赢伯伯也要拾掇拾掇,为我赢家和褚家联姻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