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是个混乱的年纪,少年们,少女们,在此时生茎抽杆,变得亭亭玉立,或有了俊郎初影,心中藏了自以为天大的秘密,也揣着隐约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多么伟大的梦想。

一晃过了三年,楼云屏十五,晋珐十六,田小二已经跟着他娘离开了小水乡,去了别处。

听说那一年,李二虎的爹本来是要续娶田小二的娘,两人连婚后的事情都谈妥了。

可他娘知道田小二被李二虎带人打了,二话不说,就断了和李家的来往。

甚至,后来田小二意识到不对劲,去劝他娘,说自己和李二虎只是年少不懂事,打着玩玩罢了,叫他娘不要生气,断送了自己的姻缘,他娘也没有搭理。

田小二的娘早年间和别人学过一手磨豆腐的手艺,过了几个月,她变卖了细软,在别处买了一辆水车,带着田小二搬了家。

那时候楼云屏和晋珐都去送了田小二。

田小二愁眉苦脸,舍不得这帮朋友,他娘却是笑逐颜开,挺直肩背,和小水乡的所有熟人一一告别。

田小二手里捧着楼云屏塞给他的糖果、娃娃,还有晋珐刻给他的一副动物棋,眼圈都红了。

“我真舍不得你们……哎,可是我娘,她眼里就是揉不得沙子。”

田小二的娘自己驾了一辆板车,拖着家里所有的东西,还有田小二,顺着乡间的路越走越远。

田小二缩在那一堆破破烂烂的家具中间,姿势像个小猴子,看起来有点滑稽,以往若是谁做出这副模样,定要惹得其余伙伴哄然大笑。

但楼云屏笑不出来,她用力地挥着手,手臂举得高高的,一直摇晃,直到田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弯弯的山路后面,再也看不见。

晋珐低声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用力地摇手臂。

楼云屏说,这是以前从一个爱穿红纱裙的姐姐那里学来的,她总觉得,在告别的时候,挥手的力气越大,心里的祝福就越能实现。

晋珐看着远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我竟然想不到什么祝福。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以后不要再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