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时隔多年,再提这些,有些突兀。

谢菱是最小的孩子,也是最后一个拜的。

她身姿清瘦,脊背笔挺,亦恭谨地拜了三拜,才起身。

谢华浓在一旁看着谢菱的背影,又有些莫名的滋味纠缠。

果然,花菱是笨的,哪怕曾经她遭受的那些,多多少少有母亲的缘由在,花菱却从未想过对母亲不满。

反而,是一直深切地惦念着这位几乎从没有抱过她的生母,连一支簪子,也要费尽心思地拿来珍藏。

谢华浓无声叹了口气,心里想,花菱是笨,却是让人怜爱的笨。

谢菱上完香,拿起执壶,在瓷杯中倒上清亮酒液,再倒入锡池中。

“你知道,为何每年,都要向你母亲奠酒吗。”谢兆寅走上前,声音微哑。

谢菱摇头,不知。

“因为你母亲喜爱饮酒。”谢兆寅从未与她说过这些,这一次,却与花菱并肩站在灵龛前,目光落在牌位上,多了几分怀念与缱绻。

“成婚后,她偷着藏着,不想让我知道这个秘密,说是女子嗜好饮酒,不雅。直到有一回,我带回来一壶上好的花雕,她没有忍住,抢在我前面,喝得酩酊大醉,还抱着酒壶不肯松。”

谢兆寅闷闷地笑了一声,说:“从那以后,她没有再瞒过我。我们常常月下对酌,没有应酬的时候,我们两个就躲在房中,做彼此的酒伴,直到喝得尽兴。”

说到此处,谢兆寅回身,点了点谢安懿:“只不过,生了这个小子以后,青儿便再也没有和我单独喝过酒。青儿不肯放手让奶娘照看,总是抱着这个小子,忙乱得不得了,一会儿怕他哭了,一会儿怕他饿了。”

“后来我实在看不过眼,就另辟了一间房让青儿睡觉,把这小子拎到我房中,与我同寝,半夜他饿了,自然有奶娘喂奶,若是尿了湿了,他若是把我哭醒,我就给他换换,若是没醒,便叫他在自个儿忍到天明。”

说着,谢兆寅笑出了声,谢安懿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