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琢磨夫君的小心思

季归褚的手捏了她的下巴,一只手捏了药碗,眉头眨也不眨,就像含了口清水,乌发披散,俯身渡给她。

季归褚的心悸终于好了些。

苏娇虞睁开眼,神魂五魄有些恍惚,不熟悉的帐帘纹路刺到她眼中,让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在季归褚的军帐中。

季归褚,这个名字听起来太吓人了。

但季归褚,见到他本人后,苏娇虞只觉得,季归褚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病美人罢了。

苏娇虞第一次见到如仙人般美丽,又如昙花灿烂脆弱的病美人。

在苏娇虞眼中,至少在表面前,她的这个夫君看上去很病弱。

第二日醒来后,季归褚的军队就开始行进了,苏娇虞被季归褚抱在马上,她抬睫,看着季归褚,心底想着,他的脸真白啊。

在正午的阳光下,男人肤色透明,如玉兰琉璃,乌黑的发与极白的肤交叠,一双纯黑的眼眸看上去有些阴冷。

苏娇虞袖间的指攥了攥。

“夫君,冷么?”苏娇虞声音软软,一副体贴模样。

季归褚瞥了一眼刻意讨好他的小娘子,打散了眼底的冷意,微笑,“无碍。”

“夫君,我们去哪里。”

“回苍国。”

“娶你。”

苏娇虞:……好吧。

她有点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

对季归褚要娶她这个事,苏娇虞感觉不太真切,但她确确实实变成了季归褚的妻子,还在他怀里。

路上苏娇虞腹间又痛了几阵,清醒时的苏娇虞没那么娇气,止痛的苦药她都捏着鼻子老实喝下了。

喝完药,苏娇虞发现,季归褚的表情有点古怪。

然后,季归褚把她抱得更紧了。

苏娇虞:……难道夫君是怕腹痛的我从马上摔下去?

虽然夫君凶名在外,有时候眼神看上去不太好惹,但夫君似乎人不错。

苏娇虞如此暗暗思索着,悄悄观察。

这期间,军队走走停停,不时驻扎,苏娇虞都有点习惯军帐的生活了。

除了没办法好好沐浴洗澡外。

又过了几天,某日,苏娇虞被季归褚从睡梦里抓起,苏娇虞瞪着懵懵的眼睛,季归褚带她出了军帐,到了一个郡城。

苏娇虞:夫君要干什么?

没人知道季归褚要干什么。

苏娇虞茫然,士兵们茫然,郡守也茫然。

或者说,郡守不是茫然,郡守木然的神情是因为害怕到脸色苍白毫无表情。

“祖宗、”当季归褚抱着小娘子骑马进城时,郡守老爷脱口喊了一声。

苏娇虞觉得郡守老爷那表情看上去挺绝望挺崩溃的。

就像看到了非常不欢迎的罗刹。

季归褚行军代行都指挥使的身份,一路出示天子诏命,无人敢阻拦。

郡守老爷见了他,要客客气气地跪下行礼。

“郡衙在哪?”乌发高束的男人拉了下缰绳,扯了抹笑,问恭迎的郡守老爷。

他身上的那阵檀香,就像阵阵血煞,郡守老爷想,以后再也不去寺庙陪女眷礼佛了,因为以后闻一次檀香,他就会想到这吓人的罗刹。

“郡衙、郡衙就在那儿呢、”郡守老爷颤抖着手抚了抚自己的官帽,哆嗦着带路。

到了郡衙后,季归褚面无表情打量着。

在旁侧的郡守瑟瑟发抖,祖宗这是在琢磨什么呢?不会是他们郡城碍了祖宗的眼,挡了祖宗的路,祖宗要夺了郡衙,血洗郡城了吧!

这种疯批事儿这位疯子可是做过的!

季归褚温和问苏娇虞,“小娘子,你觉得这里干净么?”

闻言,苏娇虞看了看府衙的环境。

石泉袅袅,抄手游廊蜿蜒缦回,绿窗雕栏,檐壁飞金,典雅奢侈。

“挺干净的。”甚至,都让苏娇虞怀疑这个郡守是不是贪墨了,不过这事儿她不会跟季归褚说。

“嗯。”季归褚点了下头,他看向郡守。

当季归褚看向郡守时,郡守老爷差点又跪了。

郡守抖成风中小黄花。

“贵府客房借给我们,可以么。”当着苏娇虞的面,季归褚温温微笑,嗓音轻轻柔柔。

郡守呆住,祖宗怎会如此温柔。

郡守:……要命了!祖宗被鬼上身了!

郡守害怕极了。

见那肤白美丽的男人语气温柔,山间竹叶窸窣般,郡守不仅没感到如春风拂面,反而觉得如寒冬极雪,又冷又惊悚,凉意扑簌簌打过脊背。

“周郡守?”季归褚唤了唤发愣的郡守。

郡守:不好!我竟然在季归褚这个祖宗面前走神了!

“下官该死!”周郡守浑身写满害怕,哆嗦着膝盖,抖抖抖,啪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苏娇虞:……

她看了看季归褚,又看了看郡守。

看到季归褚,苏娇虞不禁愣了下。

她的夫君当真是一位绝世病美人,苏娇虞感慨。

不过,郡守怎么如此害怕病美人呢?

季归褚看上去不是挺正常吗?

不过,郡守就算害怕,那干嘛扇自己的脸呢?脸本来就大,肥肥的,再扇,就更肿了。

丑丑的样子,她夫君看了岂不是心情更不好?

苏娇虞不是很能理解周郡守的行为。

周郡守害怕恐慌,差点踩了阶畔小池,撞了青松昆石,绊了菖蒲山棠。

他刚才双耳竟然未听进这位祖宗的话,他要死了!

他怕季归褚一个眼神吓死他!

更怕季归褚这个血煞恶鬼砍了他的人头!

周郡守曾经在苍都京城为官,登皇宫丹墀,捧笏板,随百官拜万岁爷。还记得那年,季归褚提着一颗血粼粼的人头,从边关踏血而来,丢到众臣面前,把包括周郡守在内的百官吓得半死。

人头滚到天子脚边,季归褚的脸满是血,唯有一双黑眸太过耀眼。

天子沉沉地看季归褚一眼,把虎符丢到季归褚脚边,说:“以后,四皇子不用待在宫里了。”

于是,众臣的噩梦开始了。

罗刹疯狗,是季归褚。

且不说在朝上时疯狗的疯事,到了地方后,季归褚在地方更疯。

周郡守犯了事,差点被刑部关起来,所幸有太子照拂,捞了个郡守管个半城半池。

本以为要吃香喝辣,刮些民脂油水美滋滋地过好郡守老爷的小日子,但他的梦破碎了,碎的如同琉璃灯砸地。

季归褚代督查使,他盯着郡城,还干一堆疯事,每个郡的郡守屁都不敢放。

周郡守:每天看着季归褚带着泱泱血煞之兵从郡城旁经过,很难不觉得此位祖宗不是疯狗。

“贵府客房,可否借孤与小娘子一用呢?”季归褚勾了勾唇,微微笑着,重复一遍,唤醒跑神的周郡守。

他的语气越轻柔,周郡守就越害怕。

“能能能能能、当当当然能、”周郡守结巴。

这时,周郡守看到苏娇虞的手扯了扯季归褚的衣角。

周郡守:???!凉了凉了,这个小娘子要凉了,上次扯季归褚衣角的人,手都没了!

未曾想,季归褚竟低了脖颈,俯下高挑身躯,唇畔勾起病弱的笑,看上去很无辜的样子。

“嗯?小娘子,我刚才说错话了么?”

周郡守:我自戳双眼。

苏娇虞是察觉不到季归褚的不同的,因为季归褚自第一次与她相见,便是如此模样。

不过苏娇虞总是感到怪异。

周围的人似乎很害怕季归褚。

“夫君,他们有点奇怪。”苏娇虞委婉说。

季归褚抱着她骑马入郡城向郡衙时,苏娇虞看到郡城内的人都很害怕季归褚,周郡守和郡守府内的每一个人都哆哆嗦嗦的。

季归褚垂了眼睫,黑黝黝的眼瞳看不到柔和。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怕我。”

苏娇虞呼吸顿窒,季归褚流露的气场让她脸蛋差点失了血色,再眨眨眼,却像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