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准这样看着孤(捉虫)

太子宠婢日常 枝呦九 6493 字 6个月前

酿的酒最终被埋进了竹林里面——虽然折筠雾不清楚酒埋一埋是不是就好喝一些,但是殿下做过的事情总是没错的。他之前埋过,所以埋酒就是对的。

今日埋酒,将军和猛虎都在,一只站在竹枝上叽叽歪歪念诗,一只趴在殿下的身边懒洋洋晒太阳,倒是互不相干,暂时保持着难得的平静,不像以往一般闹腾。

太子殿下拿着杨太监给折筠雾的酿酒书坐在石凳子上慢吞吞翻看,一只手抻着石桌子,一只手翻书,很是悠闲。

唯有她,忙前忙后,吭哧吭哧挖坑,放酒,再吭哧吭哧埋坑,一个人忙完了所有的活!

最后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用手垒最后的一遍土,垒完了,见地结结实实的,她用枯了的竹枝枝节在埋酒的地方画了个圆,然后从池塘边捡了些碎石子回来,沿着刚刚画的圆盘了一圈石子。

这样就可以一眼看出酒埋在哪里了!

忙了这么一阵,她总算满意,抬起头,厚重的头发遮住上半张脸,下半张脸上沾着一些泥巴。

虽然殿下说她长的还不错,看起来似乎并不厌恶她的脸,但折筠雾也没说要将头发撩起来,她觉得这样遮住半张脸就很好,甚至还有一些安心。

就好像给脸穿了一件外衫,此时要她在殿下面前脱掉外衫……想想就觉得可怕。她还是盖着脸吧。

太子殿下就随她去,见她手爪子最后在酒坑上拍了拍,露出满意的笑声,便也忍不住笑。太子殿下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将简单的埋酒严谨认真的做成了去行军打仗般。

见她如同大将军般志得意满朝着他看来,他就叹气,满足她的小得意,道:“很好,埋的……很结实。”

不过很快,太子殿下便觉得这石子一垒,倒是不像埋酒,而是像葬酒。这也忒不吉利了,他就让折筠雾将石子撤掉。

“孤记得在哪里,别垒石子,看着像……看着不雅致。”

折筠雾自然是听殿下的,她一边拿掉石子一边夸,“嗯,殿下说的对,拿掉石子之后确实雅致多了。”

太子:“……”

算了,她只知道东西好吃不好吃,至于东西雅致不雅致,却都是从他这里学过去的。

太子就想,这回诓骗她不雅致就算了,下回可不能再诓她,免得她以后真不懂雅致。

毕竟花瓶里的花如今是她在摆弄,太子殿下还是希望她能学会雅致是什么的。

他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马后炮将军突然飞进折筠雾的怀里,慢了一拍学折筠雾的话,喊道:“殿下说的对,殿下说的对。”

它一开嗓子,猛虎就喵了一声,冲过来往上跳,爪子往将军身上抓,将军连忙狼狈而逃:“病猫,病猫——”

顿时鹦鹉飞白猫跳,竹林里面传来将军的咒骂声。得了,太子啧了一句,这回他什么也不想说了。

折筠雾摇摇头,竟然有一种它们终于打起来的想法。

她过去服侍殿下回屋。她来这里是埋酒,要有锄头和铁锹,殿下来这里是看书,自然要搭着一些吃喝。

于是收拾石桌子上的茶杯,吃食,将它们通通收进食盒里面,然后突然想起杨太监因为最近酿酒新得的酿酒圆子,立刻高高兴兴的跟殿下道:“殿下,您晚间要尝一尝吗?”

太子无可无不可,但既然她提了,那便尝一尝也没有关系。

杨太监得了消息,恨不得当场给折筠雾叫声爹。

这就是在殿下面前放个自己人的好处了,能说的上话,不像刘得福那老狗,每天光吃他的饭不做人事,要他在殿下帮忙说句话就好似杀了他一般。

杨太监从未如此舒爽过!

就该如此,他做了什么,筠雾说给殿下听,殿下喜欢就吃,不喜欢就不吃,有什么难的?

杨太监心里唾弃刘太监一万遍,然后欢欢喜喜的将做好的枣糕给折筠雾端过去,“你就在这里吃,这酿酒圆子我已经试着做过无数遍了,绝对不会出错,做的也快。”

都是按照殿下的口味研制的,殿下绝对是爱吃的,在膳食这一方面上,杨太监有绝对的信心。

折筠雾就坐在一侧吃。一边吃一边偷学杨太监的手艺。她看着杨太监和面,拿着面在砧板上甩了甩,那面就服服帖帖的和好了。

折筠雾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看着,手也跟着比划,连枣糕也不记得吃了。

杨太监就笑,“怎么,你想学?”

折筠雾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不学精了,只希望以后万一你们有不在的时候,殿下想吃点什么,我也能做出来。”

杨太监:“……”

他笑起来,觉得这姑娘赤子之心是好,但还是没经过事情,万事想当然去——只一样,他们怎么可能不在殿下身边呢?

要是哪天殿下要她做饭了,那才叫遭了。

杨太监不直说,只教她,“万般手艺取自己的长处学,你的长处不在这里,学这个倒是浪费了时间。”

“人一共才多少精力?虽然说如殿下那般,事事都要做全,可那是殿下,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殿下是被人伺候着,所以时间宽裕,你能有多少时间?”

杨太监这是真当她是自己人才说的,劝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思,可这没有必要,你啊,只专攻一门,读你的书,写你的字,绣你的衣裳,这才是最要紧的。”

也是殿下喜欢你去做的。

杨太监说完,折筠雾就模模糊糊的懂了,他这是在教她。她就认真想了想,确实觉得自己如今是没有空闲出来学做菜的,她每天的时间已经被占满了。

但是她也不学精啊,只想学个皮毛,应该也占据不了多少时间吧?

杨太监就笑,“小筠雾啊,你就听你杨爷爷的,我还能害你不成?以后你就知道了。”

殿下金尊玉贵的,进口的任何东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由他们这些御膳房的厨子做好送过去,样样都是最好的,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这其中每一道工序复杂万分,哪里是她学一点皮毛就能成的?

可背后的弯弯绕绕这孩子还不懂,还只是一腔热血的想要对殿下好,样样为殿下着想,所以才说的出这般的傻话。

但也可能因为这般,殿下才喜欢她。

杨太监便也不点破,只道:“你再过两年,再过两年要是想学,杨爷爷再教你。”

折筠雾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她是个能听得进话的人,知道自己可能说了傻话,杨太监这是为了她好。

便不再提这个话茬子,老老实实的啃枣糕,等提着酿酒圆子去溪绕东的时候,刘太监问了一句:“杨太监给你吃枣糕了?”

折筠雾点头,“嗯,好大一块。”

她手里两个食盒,一个是给殿下的,一个是杨太监给刘太监的。

“杨爷爷不仅给了我枣糕,还给你做了喜欢吃的脆皮肉。”

刘太监啧了一句,“这个老东西,我还差他这点东西?”

然后满意的接过食盒,跟折筠雾道:“去吧,殿下还等着。”

折筠雾就进了屋子里,太子放下书,等她靠近的时候从她身上闻见了一股枣糕味儿。

他拿起汤匙,一边吃圆子一边问:“怎么就那般爱吃枣糕,吃不腻?”

折筠雾摇摇头,“好吃的紧,吃不腻的。”

太子觉得酿酒圆子是挺合他胃口的,但吃几个还成,吃多了就腻,不如其他的卤菜开胃。

于是只吃了五六个就放下了汤勺,让折筠雾收下去。

吃饱喝足,太子便又去看云州贪墨案一事。虽然案子是他发现的,但是事情越闹越大之后,皇帝已经不让他和一众皇子掺和,只勒令他们读书。

这其中的深意太子不愿意去细琢磨,他现在对云州贪墨一案中七县赋税由云州府一县独自承担到底是对还是错产生了好奇。

要是对,倒是也能说的通。云州府一县的收入银两就比得过其他六县,由它单独出确实情有可原,要是不对,从云州县老百姓和官员的立场上来看,也对,本来也不容易,结果还要承担一府赋税,老百姓富足一些,本该活的松散,结果赋税一压,人也就辛苦多了。

谁说都有理,太子殿下想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着。半睡半醒之间,他还在叹气。刘太监不明所以,吓得半死,便直接去让小盛把折筠雾拎过来问。

“殿下怎么了?你伺候殿下睡之前,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折筠雾睡眼朦胧被他吓唬醒了,然后认认真真的回想,觉得一切都正常啊。

她仔仔细细的答话,道:“殿下先是吃了酿酒圆子,然后又在看折子,看的是云州贪墨一案的折子,这是他每晚都要看的,看完便睡了。”

刘太监却觉得是酿酒圆子出了错。

“会不会是撑了,所以睡不着。”

还真有这种可能。殿下是个别扭的人,且刘太监觉得他有些好面子,要是吃撑了,肯定不能告诉别人,只自己受罪,免得失了颜面。

折筠雾却摇摇头,“那酿酒圆子杨爷爷特地做成了张口就能吞下的样式,很小,殿下只吃了六七个停了汤匙,应当不是。”

那就是为了云州案一事?但这事多久了,怎么还叹气?

刘太监就长了个心眼,第二天跟着殿下去南书房读书的时候,警惕自己别说云州案相关的字眼。

——不然戳着殿下哪根筋,他又得挨骂。

倒是太子想了一晚上,已经想明白了一点,他觉得究其根本,还是云州府太穷。

太穷需要做什么,便是给百姓谋一份收入。除了种田之外,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太子一边读书一边深思,忧思不已,他从开荒多种田想到了让农人多种些能卖的庄稼,心中越想越血液越沸腾,好像看见了农人在他幻想的多开荒多种地多卖菜过上富足的日子。

然后想着想着,一阵风吹过,暂时将他吹醒了点,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皇帝不喜欢他现在过于插手朝堂之事。他这般急哄哄的要去想办法给云州百姓减轻赋税,父皇会不会以为他是想要个好名声?无论他想什么,都不能去说,不能去做。

太子一颗心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书,顿时难以集中精神去读。

他还要这般到什么时候?

他今年都十六岁了,明年便是十七,后年是十八,难道还一直跟着弟弟们读书么?

明年端王和二哥出去了,万一父皇不让他们两个进宫读书,那明年来跟他一起读书的人是谁,是还在牙牙学语的八弟?还是去年刚生出来的十弟十一弟?

太子仿佛看见了自己坐在这张凳子上渡过了春夏秋冬,从春满花开到皑皑白雪,从少年成了暮年。

这太可怕了,而更可怕的是,皇帝今年才三十五岁。

太子不寒而栗。

中午去看皇后的时候,他就沉默的很。皇后却很高兴,太子一向沉闷,皇后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她满心满眼都在看端王和余贵妃的笑话上。最近因为英国公府,端王吃瘪,余贵妃老老实实成了个鹌鹑,缩着脖子过日子,在她面前根本不敢再嚣张。

真是大快人心!皇后一个劲的给太子夹菜,“哎哟喂,余贵妃那张脸哦,这么多年,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成了肝色。”

她给太子夹菜,自己却不吃,她到了中年,吃什么都胖,为了皇帝能来她这里几趟,她对自己狠的下心,已经很久没吃饱过饭了。

太子即便自己心里苦的很,但依旧如同往常一般耐着性子劝她,“跟您说多少次了,您是皇后,本就不是以色侍君之人,哪里用得着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