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巍嵬县

说实话,那只是一道人影,模模糊糊不太真切,但从身高和体型判断,薛砚舟觉得那就是秦止。

他果断追着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从那条小路穿过去,薛砚舟到了学校后门,也恰恰是食堂的后门。

常年关闭着的后门,这个时候却洞开着。门外停着一辆车,穿着白色制服的食堂工作人员正在卸货。

车厢上写着李叔肉联厂的字样。看来是过来送晚饭的货车,待会也差不多是吃晚饭的点了。

第一中学的学生,在吃过晚饭之后,还要在学校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九点半才能放学回家。

除此之外,他没看到别的人,看来眼角余光看东西果然容易出错。那道人影应该只是错觉,大脑在欺骗自己而已。

薛砚舟转身,却又停了下来。

他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违反规则,早上不吃肉包,在食堂还用余光偷瞄后厨。不做违反规则的事情,他也不会看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呜,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停在后门外面的是蓝色李叔肉联厂货车,可从刚刚余光看到的,却是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正是薛砚舟每天乘坐的四路公交,上面还有乘客。而且,靠窗坐着的那几名乘客,分明就是早上的那几位。

第一排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第二排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一张张脸,此时都变得无比清晰。

薛砚舟真是憎恨自己过于优秀的记忆力,不然怎么能把这些乘客的长相和衣服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呜,他们连表情都没变,甚至连啃包子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他不敢再看,不敢再想,生怕看到更超乎常理的诡异东西。赶紧走,就当今天发生的一切是幻梦一场。

薛砚舟低头转身,大步流星,然后一头撞在了某人的身上。

“小心点。”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无需抬头,就先闷声喊了句:“秦止哥。”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秦止问。

薛砚舟指了指后面,小声道:“后面有好可怕的东西,秦止哥你帮我看一眼,外面停着的是什么?”

尽管已经搬到楼房里,他还是和秦止很亲近,毕竟以前在大院里都是秦止带着他玩。小时候的薛砚舟长得过于漂亮秀气,总是会被欺负。

是秦止替他出头揍人,也是秦止教他怎么保护自己。

果然,秦止什么都没问,张望几眼后,说:“是我开过来的货车,怎么了?”

薛砚舟猛地抬头:“秦止哥,你开过来的货车?你不是在公交公司工作吗?”

秦止笑了笑:“都一样,都是……运输工作,不是吗?”

“你怪怪的。而且,刚刚我看到的是公交车。”薛砚舟停顿一下,“我,用余光看到的。”

许久,没有回应。

薛砚舟有些心虚,毕竟前段时间巍嵬县第一医院,才发布过紧急通告。

近期有不明病症在巍嵬县扩散,症状表现为拒绝食用李叔肉联厂出产的食物,并反复举报李叔肉联厂卫生不合格,晚期症状甚至发展为怀疑自身的存在。

据初步分析,这种病症源于某种病毒感染,初期会感染人的视网膜,看到各种诡异的东西,最终导致大脑受到损害。

此病暂时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第一医院只能呼吁群众不要用眼角余光看东西,避免感染。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没想到,秦止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了这么一句话。

直到晚饭时间过后,听力课开始,薛砚舟依旧在想这件事情。

当然,晚饭他根本就没有吃,以免重复去倒掉的过程。根据学校的规则,只要每日保证用餐,并不强迫每顿饭都去食堂。

听着听着,薛砚舟忽然觉得耳机里传来强烈的电流噪音,刺耳得令他有些难受。

这种现象并不少见,第一中学的历史太悠久,很多设备都已经老化。听力课上耳机里传来干扰音很正常,此时只需要取下耳机,闭眼默默背诵《巍嵬县县志》即可。

薛砚舟抬手,在耳机上停留片刻,还是没有拿下来。

等了片刻,刺耳的噪音消失,里面播放的英文对话却也没有继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好,你好,谢队?顾队?秦队?小舟?我是小飞,我是小飞。”

什么玩意儿?

薛砚舟脑子里这么一想。

没想到,对面的诡异存在,却像是能听到他脑子里的声音。

“小舟!是你,我终于联系上你们了。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薛砚舟:“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诡异的人声,安静下来。

按照巍嵬县的相关规定,外界是危险的,没有经历过严苛训练,且在高考中考到前十名的人,很容易被外界危险信息感染。

巍嵬县人被感染之后,会死。

所以,不应该和外界的危险信息源通话。

这是刻在每个巍嵬县人骨子里的记忆,不遵守的人下场都很惨。巍嵬县交通管理局每年都会组织相关警示讲座,播放各类因为没有遵守规则的人,惨死的画面。

很惨。惨绝人寰。

耳机对面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是薛砚舟吗?”

“是的。”

明明有规定,不准应答,他还是回答了。

“你们现在的情况很特殊,这个灵异入侵区域仿佛是一个整体,外部防御很强,没有任何突破的可能性,建议从内部突破。不要遵守规则,遵守规则会被同化。”

薛砚舟皱眉,愈发觉得这个诡异的声音很奇怪。果然是想要感染自己的可怕外界人吗?

对方居然想诱导自己违反规则,违反规则的人会被巍嵬县排斥,将会被抛弃被吞噬,无处可去。

这是所有巍嵬县人最恐惧的事情,比死亡还要恐惧。

可是,薛砚舟还是继续在听,而不是拿下耳机。

他很好奇,而且从今早开始,他已经在违反规则了,如果将一切不能做的事情,都做一个遍,会发生什么呢?

想想还挺期待的。这或许是迟来的叛逆期。

于是,他问:“我应该做点什么?”

可惜,来自外界的声音似乎被监测到了。

[巍嵬县广播台,巍嵬县广播台,现在发布紧急通知。本县第一医院,监测到外部污染源,请各位市民提高警惕,不要用余光观测,不要对话…滋啦…不要应答——]

诡异人声艰难地在广播中,吐出断断续续几个字:“找到谢…找到…相信他…”

然后,耳机里只剩下了巍嵬县广播台的声音。

“啧。”

教室里不少学生都拿下了耳机,毕竟没有人喜欢听这些听过八百遍的广播。

薛砚舟同样拿下耳机,转身。最后那一句模糊的话语中,他听到了“谢”,而与此同时浮现在脑海中的,便是谢亦明。

后座的谢亦明似乎在睡觉,趴在桌上,耳机随手扔在一旁。谢亦明没有同桌,也没人敢靠近他。

甚至连老师也对他种种不遵守校纪校规的行为置之不理,难道是因为谢亦明有外界人的血统,害怕被污染?

“怎么了?”脸埋在手肘里的人,忽然闷声问。

声音迷迷糊糊的,看起来是真睡着了。可睡着了的话,又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

薛砚舟索性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