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白夜(二十一)

荷官分三轮发五张公牌,顺序是前三张、第四张和最后一张,在这其中的每轮都可以加注或者弃牌。他和尼科尔在这轮还算谨慎,都没有选择加注,直到祝槐开出了第四张。

——黑桃q。

同一顺序,同一花色。

他拿到的居然真是同花顺!

“allin。”望舒毫不犹豫地说。

他明了了队友那一眼的含义,猛然将自己目前的所有筹码向前一推,尽数加注在了桌上。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到牌桌对面的对手也用相差无几的自信语气开了口。

尼科尔慢悠悠道:“allin。”

这小子这么得意,保不齐是同花顺啊。

还是嫩点,情绪全都露在了脸上,不知道心理战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尼科尔在心里冷冷一笑,又将自己手底下压着的两张底牌掀起了一角。

一张黑桃a,一张黑桃k。

——他可是万中无一的皇家同花顺。

一局定胜负,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了。

“开牌吧。”尼科尔径直道。

牌桌周围本来也已聚了一些人,见他俩一个接一个地“allin”不由交头接耳起来。祝槐手里最后那一张公牌都还没来得及送出去,闻言探询地看向望舒,后者在听到尼科尔的语气后就有些不安,可惜已经没有了弃牌的机会,也就点了点头。

望舒先翻过了自己的牌——同花顺。

立刻有看客发出了赞叹声,然而尼科尔却不见一丝慌张,这反倒让人生起猜疑来。在别人道出那个可能的原因前,尼科尔主动揭晓了答案——这种事还是自己干才最爽快。

黑桃a、黑桃k、黑桃q、黑桃j、黑桃十。

皇家同花顺的概率是三万分之一,毫无悬念地压倒其他所有牌型。

如果说刚才还是赞叹,现在简直是沸腾了,尼科尔听着周围人的兴奋议论,止不住地扬起嘴。最令他自得的还是这一局他甚至没有出千,而是全凭运气拿到了这一手好牌。

果然今晚的胜利女神——

他的春光得意终结于荷官突然问出的一句话。

“先生,”祝槐很客气地亮出了没来得及翻开的那张河牌,“可以解释一下这个吗?”

她拿的是黑桃a。

一张牌桌上却出现了两张花色数字相同的扑克牌,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举座哗然之前,望舒就头一个反应了过来,满脸愤怒地重重拍上桌子,“你出千!”

……震得他手疼!

“喂——”吴克第二个扯起嗓门,那洪亮的声音转眼响彻了周围一片赌桌,“抓老千了!”

他俩这么一闹,尼科尔哪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愕然地看看两人,又看看祝槐——远处已经有黑衣人在往这边走,他连忙叫道:“不是,没有!他们——她陷害我!”

“是吗?”祝槐问,“那先生想必不介意搜身吧?”

她话音都还未完全落下,尼科尔脸色猛地一变,转头就往外跑。然而在来得及冲出几步前便一脑袋撞上最前头那打手的胸口,自己踉跄两步摔在地上,塞在袖口里的十几张扑克牌抖落了一地。

祝槐耸耸肩,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藏牌了。

反倒是刚才还口口声声别给他丢面子的黑皮肤男人,见状也不恼火,反倒觉得很有趣似的一声比一声大地笑起来,就差真的笑出了眼泪。

即将被拖走的尼科尔一听他的笑声,马上像看救星似的望过去,“先生,先生,之前说好的事能不能——”

“不,你没机会了。”奈亚拉托提普无情地说,他反倒将感兴趣的目光投向祝槐,“有空可以聊聊吗?”

祝槐:“?”

没空,忙着头疼怎么搞定你爹呢。

这句话真眼熟,似乎三年后也有谁这么干过。

“我想——”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有谁插话进来。

“很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开口的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黑衣男人,“我们的负责人想请您——还有那边的两位去一趟。”

“所以现在有事,”祝槐说,“我想之后可以聊聊。”奈亚拉托提普不置可否地勾着笑一摊手,很干脆地放了人。望舒和吴克只是觉得这人精神有点问题地多看了他两眼——现在算是达成了最开始的目的,他们跟着领路的两个赌场打手一路往迷宫似的赌场深处走。

这样的设计无疑是要让客人在这里赌久一点、再久一点,可眼下就成了单纯的赶路。

一行人最后在贵宾vip室前停下来,两名黑手党成员一左一右地打开了门。他们被请进去后,最先入目的就是个坐没坐相的、将两脚搭在了茶几上的男人,他头发骚包地染成了亮橘色,闲闲地将视线投过来。

“早安。”祝槐说,“我听说——”

但在看到桌前站的那人的同时,她停住了话头。

雅各布·穆尼似乎也才到不久,正背对着门口这侧,闻声看向了三人。

……这家伙怎么敢来这里的?!

同样反应过来的望舒和吴克猛然朝着门外扭过头,刚才领他们来的两个打手已经守在了身后,还有几个本来就在墙边站着的黑衣男上前就要作势将他们隔开——无一例外地持着手|枪。

“看来是省下两边的自我介绍了。”橘发男人兴致勃勃地说,“你们可以叫我道奇,地下赌场的负责人——也可以认为是特里家族的三把手。”

“这位佩特利诺家的小兄弟……”

道奇朝着雅各布的方向一挥手,“刚刚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

“听说你们得罪了他们的家主啊,”他道,“所以佩特利诺要拜托我们帮忙留意一下——嘿,你说这不巧了吗,直接上门来了!”

“你等等,”吴克第一个嚷嚷起来,“这小子他可是——”

“他可是我们合作家族的家主弟弟,”道奇说,“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祝槐上下打量了他两秒。

“不巧,”她说,“我们也是为了一个新消息而来的。”

“佩特利诺大概已经不是本来的佩特利诺了,而这位来报信的所谓你口中的‘小兄弟’,做了很对不起你们老大的事。”

“那么,”祝槐问,“你要信谁呢?”

道奇定定地凝视了他们片刻。

“其实,”他拍拍手,“在这个时候,我们黑手党有个很有效的办法。”

望舒不太想知道黑手党的办法是什么办法——但他不祥的预感马上实现了,站在旁边的手下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把左|轮手|枪和一个装满了的弹匣,道奇接过那把空手|枪玩了会儿,这才重新看向了他们。

“你们应该都知道是什么了吧——俄罗斯轮|盘赌,简单又快捷。”道奇说,“让子弹来选择不可信的那个人。”

“你们出一个人,和佩特利诺家的这位来赌这颗子弹。”他信手一指,“嗯……就你吧。”

被他指到的祝槐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