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是长青节。就如卓季说的,宫里最近的花销确实比较大。先是三殿下的洗三,接着太后的寿辰,之后就是三殿下的满月,满月完了紧跟着重阳祭祖,重阳祭祖之后是三殿下的百日。对古人来说,孩子的洗三、满月和百日那是非常重要的日子,绝对不能减。等到百日过了,也到年底该过年了,又是花钱的时候。更不要说后面还有几个等着生呢。别人不说,皇贵 和明 的孩子洗三、满月和百日的银子都不能少花吧。户部尚书年庆要不是还有理智在,加上之前“巫蛊案”查抄出了不少进项,他早就在勤文殿上吊了,实在是国库空虚!

初七晚上,卓季吃了晚饭后去了寿康宫。太后正在礼佛,听到卓季来了,她很是吃惊。卓季进来时,身后跟着王保和原秀,两人抬着一个一人高的方框。一看到那方框,太后就知道是什么了。卓季扶着方框,让王保和原秀退下,太后见此,也让屋里的其他人退下,只留了沈姑。

“顺 ,明日老身的寿辰,你这是不打算露面了?”太后问,并无不悦。

卓季回道:“太后,您的这份寿礼,我不想明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所以提前一天给您送过来。”

太后惊讶:“不是画吗?”

“是画。但我只想让太后您一个人看。”

沈姑眼神克制地说:“太后,您去揭开看看吧。这幅画顺 可是极花了心思呢。”

沈姑这几日天天去翔福宫,问她去做什么,沈姑也不肯说,太后立刻想到了这幅画肯定和沈姑有关。她由沈姑扶着走到画前,没来由的有点紧张。暗暗深吸了口气,镇定心神,太后伸手抓住画框上蒙着的黄色绸布,揭开。

当整幅画出现在太后面前时,太后手里还抓着的绸布落在了地上,太后整个人都懵了、傻了、愣了。画上,是新婚的皇后与皇帝。皇后年轻貌美,眉目含羞。皇帝英挺俊秀,面容虽严肃,眼里却有着新婚的喜悦,只不过皇帝的面容有些消瘦。

太后的眼眶湿润了,眼泪潸然滑落。忍了多日的沈姑哭了,这才说出实情:“太后,顺 这几日喊奴婢过去,为的就是这幅画。 想画一幅您和神宗皇帝新婚的画,让奴婢口述神宗皇帝的模样。太后,您看, 画得多像。”

太后一手捂住嘴,泪眼模糊地看着这幅画,哭声渐渐明显。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卓季不等到明天她的寿宴再拿出这幅画。

卓季在寿康宫呆了一个时辰才回到翔福宫。寿康宫,卓季走后,太后坐在寝宫的床上,看着那幅画一直默默流泪,沈姑陪着她。卓季的这幅画弥补了太后多年来的遗憾,也给太后留了一份深重的念想。她都快要记不清神宗皇帝的模样了,而现在,她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在她的记忆中又深刻了起来。

卓季回到翔福宫时不意外永安帝已经在寝房里等着他了。他一进来,永安帝就问:“你把给太后准备的寿礼提前拿过去了?”

卓季点点头。

永安帝:“你到底给太后画了什么?”

屋内没有旁人,卓季如实回答了:“是太后和神宗皇帝以皇后和皇帝的身份大婚的画像。”

永安帝的眼瞳明显的缩紧,下颚都绷紧了。卓季走过去,被永安帝突然伸手拽到了怀里。永安帝的声音沙哑:“你叫沈嬷嬷来……”

“我不能问太后,更不能问陛下您神宗皇帝长得是什么样子,只能问沈嬷嬷。”

永安帝箍在卓季腰上的手勒疼了卓季的腰。卓季抚摸他的手:“我还画了一张神宗皇帝的素描,陛下您要吗?”

“在哪!”

卓季从永安帝怀里起来,从书架里拿出自己的画夹,取出里面的一幅画。当永安帝看到画上的那个男性的鹅毛笔脸部素描画时,他的眼眶里,有了微亮的湿润。神宗皇帝去世时,永安帝只有六岁。父皇的记忆于他而言早已模糊。这一刻,看着画中这个显得极为消瘦的男人,那个对自己严厉却又疼爱的父皇,在永安帝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卓季跪在永安帝面前,两手放在他的膝盖上:“陛下,以后每年,我都为神宗皇帝和太后画一幅画。”

永安帝的喉结缓慢浮动了一下,他抬起左手放在卓季的头上,温柔地抚摸:“好。”

这一晚,永安帝没有占有卓季。他吻了卓季,然后抱着他,和他盖着一条薄被。永安帝低低地告诉卓季他有限的关于父皇的记忆。在永安帝说完后,卓季问:“神宗皇帝只有太后?没有妾侍,侍 ?”

“有。神宗皇帝留下遗训,凡无所出者,他身故后遣散出宫。明宗皇帝当年为了避免神宗皇帝因为身子弱而被外戚拿捏,为神宗皇帝所选妃侍都是身家普通,地位低下者。神宗皇帝身故后,明宗皇帝就把除母后之外的那些妃侍都遣送出宫了。”

卓季恍然:“难怪。我一直还纳闷儿太后好像没有娘家的样子。”

永安帝:“明宗皇帝深知母强子弱会给俣国的江山留下怎样的祸患。神宗皇帝身故后,明宗皇帝留下了母后,却下旨母后娘家的人永不许出仕,并且留下旨意,母后终身不得与娘家有任何的牵扯,也不许朕登基后照拂他们。明宗皇帝身故前也留下遗诏,后宫无所出者遣散出宫,有所出者随子女出宫而居。三王之乱后,三王之母家死的死,被贬的贬,后宫就只有母后一位长者。明宗皇帝为了朕可谓是煞费苦心,但却委屈了母后。这也是为何程氏在后宫那般跋扈,母后身为太后却对她无可奈何。”

卓季真是佩服那位明宗皇帝,如果朱元璋当初也这么为朱允 事事考虑好了,朱棣也没可能夺了朱允 的江山,估计早就先给朱元璋杀了。

永安帝继续说:“匡氏的父亲与母后娘家有些血脉关系,不远,也不近。明宗皇帝也为了安抚母后,允朕纳了匡氏为侧妃。母后也是因此对匡氏多有疼爱,只是匡氏以前太不懂事。”

卓季拍拍永安帝的胸口,都过去了,他也不介意。

“不过朕打算提匡氏的两个兄长上来,朕手里要有一些能为朕所用之人。匡氏势弱,与她娘家地位低也有莫大的关系。不过朕需谨慎,用不好反倒会给朕惹灾。”

卓季:“陛下,我觉得有几个人您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