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宣脸色煞白地点点头,眼泪往下掉。嘉贵 的眼底有了疏离:“这三年,你可有去看望过他?或者帮衬过他?”

燕宣不敢摇头,闵乐还要给主子说好话,被嘉贵 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一看燕宣的模样,嘉贵 就猜到了。他面色不愉地说:“他帮你免遭责罚,你得了圣宠却转身便忘了人家。他姓卓,那就该是那个卓家的人。以他的身份,即便不得宠,陛下也会给卓家几分颜面,至少封他个雅人。可他却因你得罪了慧嫔,被皇后娘娘囚于西三院。若陛下真是因为此事而冷落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本宫也帮不了你。”

燕宣猛地抬起头,站起来就跪在了嘉贵 的面前,痛哭流涕:“贵 ,侍身不是故意的,侍身,侍身是真的怕啊……这宫里,谁敢得罪慧嫔娘娘和淑妃娘娘?侍身只是一个雅人,侍身,不敢啊……”

嘉贵 却是伸手拂开了燕宣抓在他腿上的手,冷淡地说:“慧嫔身后有淑妃和皇后娘娘,那你怎么就不记得,你身后还有本宫?还是你认为本宫无能,你出了事,本宫保不住你?”

燕宣的身子一颤,弯下腰就开始磕头,闵乐也跟着猛磕头。嘉贵 扭开了身,慢慢转动手里的佛珠,对燕宣的求饶置之不理。燕宣口口声声说是害怕慧嫔的靠山而不敢为卓宝林求情,就是赤裸裸地在打他的脸。在没有皇贵妃( )的情况下,嘉贵 与惜贵妃是宫中仅次于皇后的,真正意义上的“贵”主。永安帝还是皇太孙时,皇后是正妃,嘉贵 是侧 ,惜贵妃是侧妃。可要说在永安帝心里的位置,嘉贵 却是最高的。他唯一不如皇后的也仅仅是他 哥儿的身份。更不要说,皇后至今没有所出,惜贵妃的儿子早夭,嘉贵 的儿子却是永安帝正儿八经的皇长子。

嘉贵 的圣宠是燕宣、慧嫔、淑妃那些人根本不能比的。嘉贵 的祖父是永安帝的老师,是当朝一品太师,嘉贵 的父亲是正三品通政使兼内阁学士,都是实权的官职。嘉贵 更是永安帝的青梅竹马。皇后是明宗皇帝钦点,惜贵妃是太后钦点,只有他,是得了永安帝的喜爱被封为侧 。永安帝甫一登基就封他为贵 。惜贵妃却是永安帝平叛了三王之乱后在太后的劝说下才被提升为了贵妃。更别说嘉贵 还生下了皇长子,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可燕宣却说是因为怕了慧嫔身后的皇后才不敢说出这件事,这不是打嘉贵 的脸又是什么?

燕宣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绝情,那对自己呢?这人有朝一日若能一步登天,自己怕都要成为这人的眼中钉了。只这一件事,嘉贵 就看透了燕宣的本性。嘉贵 自嘲,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行了,别磕了。”

燕宣停下磕头,额头上却已经磕出了一个血窟窿。嘉贵 视而不见,拿起茶碗抿了两口茶,才说:“起来吧。”

燕宣不敢起,嘉贵 放下茶碗:“都楞着干什么?”

嘉贵 房里的两位寺人立刻上前强行拽起了燕宣,闵乐惶惶然地站起来。燕宣不敢再回去坐下,嘉贵 也没叫他坐下,只是安静地喝茶。燕宣心里七上八下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因为卓季,圣上才冷落了他。

“主子,奴婢打听到了。”昌安急匆匆地回来,下意识地就要附耳。嘉贵 抬手:“说吧。”

昌安立刻明白了,主子就是要他直接说出来。昌安瞟了一眼面色惶惶的燕雅人,微弯下腰说:“主子,一月前的晚上,陛下确实去过西三院。”

燕宣的眼睛绝望地瞪大,身子一晃就瘫坐回了地上。闵乐吓得不知所措,费力去扶主子。嘉贵 皱眉问:“陛下与卓季见面了?”

昌安摇摇头:“奴婢只探到陛下确实去了西三院。还是奴婢问了西三院的管事。西三院只住了卓宝林主仆三人,那位管事当时并不在西三院,他也是事后才知陛下去过。”

燕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嘉贵 则是心生疑虑。即便陛下知道了西三院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宝林,也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气性。慧嫔可是刚生了三皇子,一个雅人和一个生下皇子的妃嫔,陛下就是再生气也会选后者。陛下若是觉得委屈了卓宝林,召他侍寝便是,或是直接封个雅人,又何必如此迁怒?

“陛下那晚可有在西三院过夜?”

“没有。陛下进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永安帝那晚带着的人除了贴身寺人外,就是御内侍卫。没有人敢,或者说“能”从这些人的嘴里问出永安帝不想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情况,昌安也查不到。

嘉贵 缓缓吐了口气,对燕宣说:“你先回去吧。若真是因为此事,你也只能先等陛下消气了。”

“贵 ,侍身知错了……求您救救侍身,求您救救侍身……”燕宣跪走到嘉贵 的面前,哭着求饶。

嘉贵 抬了下手:“陛下现在应该还在气头上。后宫的妃嫔、侍 都是陛下的,有一个却被藏在西三院三年陛下都不知,陛下如何能不气?你且等陛下气消,到时你跟陛下认个错,陛下该不会再计较。”话中却没有半点他会为燕宣说好话的意思。

嘉贵 摆摆手:“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燕宣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重重磕了三个头,燕宣在闵乐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走后,昌安愤怒地说:“主子,真看不出燕宣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奴婢看,他哪里是怕得罪慧嫔,他压根是趁此除掉一个可能威胁掉他得宠的敌人!主子,这种人您可千万不能留情!”

嘉贵 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他沉吟道:“陛下如此迁怒,怕是没那么简单。你还查到了什么?”

昌安这才说出全部:“奴婢从一位寺人的嘴里问出,立膳堂的人与卓宝林极为相熟。陛下在去了西三院的第二日,张总管曾去过立膳堂,叫走了立膳堂的一位叫王保的管事。西三院那位管事的言语中也多是对卓宝林的维护。”

“这么说来,此人也不是全无心计?”嘉贵 纳闷了,“他既然能拉拢了西三院和立膳堂的管事,又如何会叫陛下三年都不知他的存在?”

昌安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缘由,奴婢也忘了问。”

“不要查了。”嘉贵 说:“陛下到现在都引而不发,定是有何后手。本宫也只当不知道。侧宫的那位,势必会把此事闹大。”

昌安:“主子的意思……”

“看着吧,不要多久,西三院囚了一位宝林的事就会传遍后宫。本宫又何必去做那恶人。”

回到侧宫的燕宣把因为他的惨状而惊吓万分的宫人们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闵乐。由着闵乐给自己上药,燕宣的眼里是阴狠。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跟陛下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