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一)

那新来的大宫女却不肯听他这些话,轻蔑地看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有罪之人也配跟殿下扯这些有的没的,殿下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说这些多的到时候平白惹殿下生气还要连累我们。何况你以为你说了殿下就不让你穿了吗?你不会以为自己被殿下睡了几回便能在东宫拿太子妃的架子吧?”

纪云川张了张嘴,被对方这样长长的话说下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中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发散出一些根本没有的事。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再说些什么,却被大宫女带来的宫女与太监直接按到了地上去。

按到地上去还不够,那大宫女绕着纪云川走了一圈,啧啧两声过后扬声道:“是你不肯听殿下的话,我们才这般对你的,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到殿下面前哭哭啼啼告我们状哦。”

纪云川咬着牙瞪她,心中不禁想念起明珠和明环来。可这二人都因纪羽,因自己而死,纪云川多想无非就是增添几分愧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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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纪羽给纪云川的石榴裙都是夏衫,如今是冬日,纪云川却也只能穿着夏衫在东宫里行走。

好在纪羽不许他出东宫,也没叫他搬出正殿去,只将他的男子装束全数收走,只剩下同样的石榴裙留在原先放衣衫的地儿。

没有挡风的斗篷,也没有暖手的手炉,纪云川这日也没有出门去,只缩在纪羽的床上等纪羽回来,看看纪羽还有什么样的招数想用在自己身上。

约莫等到了夜里,纪羽终于出现在了纪云川的面前,带着满脸的怒气,倒不知道今日又是谁惹他不高兴了。

纪云川只看他一眼,便垂下眼不说话。

纪羽许是被这模样气到了,大步上前扣着纪云川的手腕将他拽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又是冷笑一声,说:“孤明明警告过霍文远,为何今日他又为了你与孤过不去,是不是你偷偷溜出去见他了?”

纪云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纪羽,反问:“我有没有偷溜出去,有没有见别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这是嘲讽纪羽派人盯着纪云川,所以纪云川的什么事儿他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动向是纪羽不知道的。

至于方才问的那些话,便更是纪羽胡乱揣测了。

被纪云川这般噎了一下,纪羽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别过头去不知想了什么,又是看向他,眯起眼打量了小一会才转身出去不知吩咐了什么。

纪云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抬眼看向纪羽的时候那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叫他不禁往床的内侧缩了缩。

随后外边走来一名太监,规规矩矩朝纪羽行了礼,不知说了什么便退到一旁去候着。而纪羽则是转头深深看了纪云川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一步步朝他走来,又俯身抓住他,粗暴地将他拽了出来,丝毫不管他的挣扎。

就这样,他被纪羽连拖带拽,最后扛到了肩上往外走去。

不知要去哪里,可他心中却是有那么几分没来由的恐惧的。

直到纪羽将纪云川带到一处偏殿,带着他进到里边去看到那烧红了印时,他忽的就想起当初纪羽按着自己的腰说要将自己的私印烙上去。

纪云川终于真真切切感觉到那股恐惧,慌忙间大力挣扎起来,咬着牙不想求饶,却仍旧是不愿意被烙上那样的东西。

那是纪羽的私印,烙上那东西,他岂不是真的成了纪羽的所有物。

且不说他想不想被纪羽拥有,他是个人,他不想像个物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