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傅闲叹了口气,慢慢说起了傅延昇小时候的经历。

在傅延昇出生懂得识数后,傅闲就开始教儿子简单的算数。他以前是中学数学老师,一开始也只觉得孩子记忆力比较好,反应比较快,但渐渐发现,有些自己压根没教过的东西傅延昇都能无师自通学会。

五岁那年,傅延昇彻底暴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智商天赋,他有了空间概念,推理速度极快,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心算小初中水平的奥数题,认字后便开始自己翻看家中书架上各种成人教参。

傅闲一时兴起将傅延昇送去专业机构做了智力测验,做完都惊了。很快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早年大数据还不像现在这般无孔不入,都是正规研究所和学校的来电,还包括一位t大的老教授,说想对傅延昇进行跟踪研究,甚至可以为他提供一些特殊的教育福利。

儿子的禀赋既让傅闲感到骄傲,又让他感到不安。他们傅家上一辈也出过一位和傅延昇一样的天纵奇才,却因聪明过头在特殊年代里受了迫害,结局惨淡,到他这一辈便信奉起平淡是真的道理。

傅闲与其中几位专家进行了交流,深思熟虑后,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只留下了那位t大教授的联系方式,因老教授态度真诚,而且对方身上有傅闲认同的老一辈读书人的儒雅正气。

这个人,就是后来领傅延昇进t大的恩师。

对方告诉了傅闲国内外一些天才儿童的现状与未来出路,叫他们不要在家中夸傅延昇聪明,而是为他立各种做人的规矩。照他的话说,天才只需要适当的引导,就会用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以及方式去成长学习。他还给傅延昇定期列书单,让傅闲引导傅延昇在学奥数之余看历史,了解国人从古至今通晓的义理,有时也会亲自给傅延昇打电话,跟傅延昇交流谈心。

每次他们打电话,傅延昇总能在这一头侃侃而谈傅闲都不懂的知识道理,谈吐清晰,思维敏捷,成熟得压根不像个小孩。那时,他便觉得自己已经教不了这孩子什么了。

傅延昇十三岁时,在那位教授的引荐下去参加t大的奥数夏令营,回来就通过奥赛考上了t大数学系,及至他被上头招安,送往国外深造,进特殊部门,这些都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傅延昇硕士毕业被派去桓盛工作那年,傅闲把手上的佛珠给了他,他这辈子学数学,但也学佛信命,不求傅延昇功名显赫,只希望这佛珠能护儿子一生平安。

“他那会跟我说喜欢男的,我其实也不是很能接受,但想到那个教授跟我说,很多像他这种智商的人,孤独症自闭症变态狂,什么怪胎都有。跟那些比起来,同性恋只不过是喜欢同性,已经正常多了,”傅闲抱着茶壶感慨,“反倒是你这家境和身份,想跟延昇在一起更不容易吧?你父母见我们时,我都很惊讶,那小子到底是怎么追到你的。”

戚屿心道,您儿子当初追我,可谓是天罗地网。

但他又想,他们有这等缘分,也少不了傅闲当年的善举。

“可能是命运吧……”他说。

傅闲看向戚屿手腕上的佛珠,笑说:“既是命运,那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爸了?”

……

“怎么了,”傅延昇替戚屿拎着礼盒,见他杵那儿发呆,忍不住催他,“敲门呀。”

戚屿回过神来,摁了门铃。傅闲手里仍揣着那只紫砂壶,五年了,人不显老,还越发精神矍铄,他笑吟吟地看着戚屿:“哟,帅儿媳来了。”

戚屿面上一热,低低地唤了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