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月檀被摸得舒服,猫似的蜷在兄长怀里,眼圈又再发热,内心疼痛处、冰寒处,一点点被甜而暖的热流填补完满、融化殆尽,他侧头靠在兄长胸口,伸手揽住他腰身,又低声道:“我还梦到雁州哥哥弃宗出走,做了离难宗的宗主,不要我了。非但不要我了,还一剑杀了我……”

沈雁州噗嗤笑出了声,改摸为拍,却是隔着被子轻轻拍这小东西的屁股:“犯傻。哥哥我若想要收拾你,有的是手段,桩桩件件都能叫你痛不欲生,可比一剑杀了解恨。”

沈月檀听他调侃,只觉经年久远,仿佛隔了一生一世未曾经历过,只剩怀念喜悦,半点生不出气来。只沉沉靠在沈雁州怀中睡了,一面迷糊道:“雁州哥哥不要杀我,任你用什么手段收拾我都成,只是绝不能扔下我。”

他模模糊糊听见沈雁州应了一句好,原想着要强打精神逼沈雁州立誓,然而眼皮千钧重,到底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往后又忐忑不安等了不过一日,到第二日傍晚时,便有飞鹤送了书信来,则是沈青鹏亲手所书。虽然战况惨烈,沈、关夫妇二人都受了伤,却并未曾如沈月檀梦中那般双双战死,只道不日就能凯旋。

沈月檀心中一颗大石落地,正要跳下椅子与沈雁州庆贺,一抬头却见正对面的窗外,一双灰白色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毫无光泽,惨淡如白斑,唯独中心两点黑色宛若针尖迎面刺来。

他后背一寒,才要细看时,那双眼已然不见了踪影。

随即右手手背传来暖意,已然被沈雁州坚定握住了,兄长含笑道:“你瞧,月檀,不过是做了场噩梦罢了。”

沈月檀长长叹了口气,险些喜极而泣,只缓慢有力点头应道:“雁州哥哥说得是,不过做了场噩梦罢了。”

而后光阴荏苒,一晃就过了十一年。

这些年来虽然偶有波折,然而沈月檀双亲俱在,又有沈雁州不离左右,无论在家修炼、外出闯荡,俱都是有惊无险。唯独一身修为稳步进益,终于在十九岁时突破了四重天境界。

沈青鹏仍然安稳做他的宗主,问道宗海晏河清,上下一心,日胜一日地壮大起来。

沈月檀平平静静等到了二十岁的及冠大典,十大宗门俱都前来观礼,离难宗宗主姓凤,是个儒雅俊逸的中年人。沈月檀对那场长梦记忆犹新,十一年都不敢忘,酒宴之时,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不料又瞥见凤宗主身后躲藏着一双形如白斑的双眼。

沈月檀再度一惊,险些连酒杯都自手中脱落,他深吸口气镇定下来,又再度看去。

不料这一次那双诡谲双眼却未曾消失,也未曾盯着他直视,针尖般的黑色瞳孔注视之处,却在沈月檀右侧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