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尊上当真不想要女人?

身后白色帐幔因李瑞的掠过而飘飘飞扬,似层层浪花翻滚,可见撩起的纱幔后腾腾水汽,氤氲半空,木桶里不断散发出热气,却没有让房间内的温度得以回升。

两人男子对视站立,不曾感受到任何杀气,可偏偏异常安静的气氛弥漫着那么一丝可怕。

“属下不敢。”由白千鹤最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

白千鹤垂下头,不再与狐君对视,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妥协,“还请尊上三思而后行。我以为墨影足够有这个势力,相信没有人比尊上更了解墨影,还望尊上三思。”

狐君静静地站在白千鹤身前,映入他眼中的是白千鹤的头顶与微微弯曲的腰,他平静的眼波掀起一丝波澜,仔细算来,整整三年零一个月了,白千鹤便是从那时起口口声声自称属下,毕恭毕敬,冷硬的拉开他与他的距离。

又有多长时间他不曾见到白千鹤放低姿态时的严谨似变成另外一个人?八年?十年?或许是更以前。太久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能记在脑海里的只有自火入魔的他以及奄奄一息拼死护他退敌的白千鹤。

狐君的目光从白千鹤头顶的发丝转移,掠过白千鹤望向仅可见的窗户外的天空一隅,他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扬起,银面下的眉宇间含沉思之色,有些迟疑。

狐君不动,白千鹤不动,仿佛两人就准本这么石化的站下去。

这一次打破安静的不在是白千鹤,狐君收回目光,忘了眼依然垂头弯腰的白千鹤,他缓缓道:“也罢,此事我会告诉墨影,今天为青青输真气的事情便作罢吧。”说话时他已然转身走回纱幔内。

狐君只留给白千鹤一个背影,他不紧不慢的开始穿外袍,刚刚沐浴的他黑发湿漉漉,水珠汇聚越来越多从发梢坠落,在他银色长袍上浸湿了一片。

“我为你擦湿发。”白千鹤突然开口,没想到说得却是这么一句话。

只见狐君的背影微微一怔,随即,他唇角微微一勾,“好。”

隔着半透明的纱幔,朦朦胧胧,是两个男子的模糊轮廓,一个平静的站立不动,另一个则细心的为对方擦湿发。

这样的画面极容易让人联想到超出男女的惊世骇俗的感情,但狐君和白千鹤之间没有任何一丝糜欲,很简单,很干净,超越了朋友,已非“融洽”能形容,更不是是俗人所能亵渎的。

白千鹤逗留的时间短暂,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但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

之后狐君并没有找墨影,他独自一人呆在房间,久久未出门。

“蓝槿,我今天见过绯月了。”沐浴后的叶青青穿着一件翠绿罗裙,欣欣向荣的色彩,但仍难掩她苍白的脸色。

之前刚刚吃过早饭便沐浴,叶青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莫名其妙,但至少沐浴后一身的清爽,她就没想那么多。她自己还不能独自行走,无力的四肢,吹来一阵风都似要把她吹飞,这样的日子着实无聊,如果不是狐君一天多数时间在这里,她也只能静静的卧床休养。

算算能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少,蓝家姐弟还有小五,但不知怎的蓝臻和小五极少出现,偶尔来看看便又匆匆离开,仿佛身后有老虎咬人一般,更不如以前那般和她亲近,会和她撒娇,抱着她的胳膊逗她说笑,难道是因为她身体过于虚弱,他们商量好的?

叶青青被蓝槿搀扶坐在窗前,蓝槿清理屋子地面的水痕,动作迅速,就怕叶青青一个呆着有什么闪失,没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青青就看到绯月了?

叶青青见蓝槿紧张兮兮的模样好似天塌一样,不禁扑哧一笑,对蓝槿说道:“怎么这副表情?”绯月很可怕吗?

她细回想方才通过窗子远远看到绯月的一幕,绯月容颜艳丽,神情冰冷,几乎面无表情,是个冷傲的冰美人,蓝槿说过绯月是只孔雀,说起来两者只见的高傲劲儿确实有相似之处。

“青青以后看见绯月就离她远远的!这个女人太恶毒了!”蓝槿咬牙切齿,“自己想嫁尊上做夫人,竟找来自家人帮忙耍阴招!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叶青青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叶青青知道蓝槿绯月的家人正是那些离开的苗子人,绯月自身的气质更不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管他们之间的故事是如何的传奇,皆与她不管,她不想知道不愿搀和。

倒是蓝槿的这句话提醒了叶青青,原本她只以为绯月暗恋狐君,没曾想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怨不得她与绯月远远的对视一眼,感觉一种莫名的杀气,相比家族的错综复杂,女人心更加难测,得不准就出什么幺蛾子。

她是个有夫之妇,可狐君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又是喂饭又是聊天,就连出门看门都要狐君亲自抱出去,绯月能不对她怨恨?

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一种不祥之感已然在叶青青心头升起。

说到狐君,他没主动找墨影,墨影却主动找到狐君,十几年的生死之交,数百次的患难与共,他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从白千鹤的突然到访,再到狐君闭门不出,墨影已预料到其中必然有事发生,他找到狐君开门见山问白千鹤来此的原因。

狐君极为平静的把事实告之墨影,他并不担心,他了解墨影,墨影同样了解他。

墨影常年一张冰冷的面瘫脸,再得知狐君要以身冒险救叶青青时,墨影的脸恰如蒙了一层冰霜,冷得掉渣。

墨影知道想法阻止狐君是不可能的,现在唯有帮狐君想万全之策,故而他提议回山庄,他也跟着回去,就算狐君仍要一意孤行,至少在山庄安全的保障性更大。

狐君含笑点头,说走就走,当晚带着熟睡中的叶青青回到山庄,直到第二天清醒的叶青青才知道自己再一次离开了西沙河村。

转眼又是四天,狐君鲜少露面,又恢复了叶青青第一次来山庄的情况。

狐君常在身边时,叶青青担心自己生些不该有的念头,不出现吧,她这心里头又怪怪的,她向蓝槿问狐君是不是趁着她半夜睡觉又搞小动作,蓝槿诚诚恳恳的否认了,似乎是狐君这几天根本不在山庄,蓝槿进进出出各个地方都没看见狐君。

叶青青这才把心踏实的放回肚子里,她有精神时千方百计的套取李瑞的消息,每每得到李瑞平安无事,她这一天就有个愉快的心境。空闲的时间,她便会筹划以后的日子,算是未雨绸缪,她担心自己身体的瘦弱会影响以后干活的速率,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说道瘦弱,叶青青自瘦下后就没照过镜子,在墨府时没铜镜她完全可以理解,可看到这个偌大宏伟的山庄竟然一片镜子都找不到,山庄里的女人怎么大半?比如蓝槿,比如绯月?

蓝槿的回答让叶青青大跌眼镜,从小训练养成,没有铜镜甚至环境恶劣,他们一样穿衣梳头,整整齐齐。

每每触及到这些隐秘的事情,叶青青都会适可而止,不问不言。

真到了叶青青百无聊赖的时候,她会望着天空发呆,胡思乱想,例如她对狐君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以及那该死的好感。她蓄意压抑,刻意忽视,可心头产生的情绪,存在了便存在了,就算强行抹去,仍会留下痕迹。

狐君对叶青青来说,熟悉又亲切,许是因为这两点,她才不畏惧狐君,何况狐君对她的好,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难道?

难道……难道!

叶青青眯着眼睛,心里假设一种可能性,她问蓝槿狐君的年龄。

蓝槿支支吾吾,犹豫不决,最终没说出确切的年龄,只道一句,“比你大了十几岁,青青你不要嫌弃我家尊上啊!尊上保养的极好极好。”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

叶青青心底咚咚咚的加速跳动,呼吸急促,盯着蓝槿出神,任由蓝槿怎么呼唤,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愣愣,如同被点穴。

良久,她僵硬的转头看向焦急的蓝槿,说话时声音都在打颤,“我、我……没事,我没事,真的,蓝槿,别着急。”

叶青青险些承受不住她推测的事情晕厥过去……狐君是她生身父亲!

如果这么解释一切不都说得通了吗?

叶青青被自己吓到惊呆,这种感觉太恐怖了,好在这些不过是她闲得发慌,打发时间的胡乱猜想,人家狐君虽然年纪一大把,其实二十多岁也不算老,但他还是个童子。

每每想到这里,叶青青不免脸红心跳加速,问她如何得知?多亏了蓝槿,蓝槿怕叶青青嫌弃狐君年纪一大把,把狐君的老底揭了。

这天傍晚,叶青青终于能挪着小碎步四处走走,一路畅通无阻,走哪都是些对她恭敬有礼的老老少少。

“竟如此大胆私闯幽冥山庄,你是不要命了?”说话的男子含笑,却让旁人听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每一字都匿藏着锋利的冷意。

男子飞身站在叶青青对面,戏谑道:“还是个女子,莫不是仇人知道爷回来了,就改用美人计了?”他摸着下巴打量叶青青,“是个美人儿,瘦弱了些。”

男子看到叶青青包扎的右脸,“还带伤上阵,能经得住爷折腾?他们脑袋都让驴踢了吧?”自言自语。

叶青青脸色一黑,典型的登徒浪子,不过也幸亏他,让她知道了这个山庄的全名为幽冥山庄。

幽冥、幽冥……一丝诡谲油然而生。

叶青青玉立于屋檐下,有些惊讶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来,待她看清对面男子的长相时,她无奈地叹气一声,确实有当爷的资本。

只见几步外的男子迎风而战,一拢红衣拂动若焰,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的束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高挺的鼻子,而下的薄唇此时正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好一个风流俊公子。

“我说这位……爷?这是个误会,完完全全的误会。”

叶青青还算有耐心,毕竟她在别人的地盘,若是惊动了人,让一大堆侍卫围着自己也不好看。

叶青青面带笑容,瞥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九皋别院,“住在那里的家伙是我的债主。”她欠狐君三个要求,两人不正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么?

她继续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我这不是上杆子还债吗?”

“债主?”红衣男子不屑嗤笑,“你一个弱女子能欠尊上什么……”

话戛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笑,看向叶青青的目光透出分坏坏的味道,“原来是情债,你们女人不就是爱说反话吗?跟爷说说尊上是怎么的言而无信了?”不难听出他对狐君“八卦”的盎然兴趣。

“情债?”叶青青哭笑不得,亏得这男子想象力丰富,估计他没少被讨情债。

桃花眼渐眯,男子的目光不由缓缓下移,落向叶青青的小腹,低低自喃,“难道已经有了?尊上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终于告别万年童子身了。”

“……”

叶青青差点没气吐血,她和狐君……美眸倏地眯成一条线,看向男子的眸光就如同对待声音燥人的公鸭一般,若她还壮实如牛一定把他掐死顺顺气!

绝美的夕阳落下了大半,羞答答的躲在群山之后,只路出半张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