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人命对一个谋逆上位的皇帝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可这话却是从师禾口中说出的。

其实他隐隐已经猜到,不夜城死的那些人应该就是蛊虫所为,它应具有传染性,但凡接触之人都有可能出事。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无法保全蛊虫母体之人,那杀死养分的供体便成了最佳选择,真到了那一日,慕襄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本以为,倘若有一天他要杀死陈刻时,师禾会是阻止他的那一位,却没想到师禾比他还要早一步地做出了决定。

“国师果真一心一意为了大襄。”慕襄垂了眸,自嘲地笑了笑。

师禾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殿下回罢。”

慕襄拒绝了:“孤想看看。”

师禾明显不想慕襄在这,两人对视了会儿,慕襄抿了下唇,放低声音:“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师禾没在说什么,而是拿出了随行的针盒,像是默许了慕襄的留下。

他带上了一层极薄的手套,将陈刻的衣服摊开了些。

“针。”

慕襄一看盒子,愣了一下,这里好多种:“哪一种?”

师禾道:“最细的。”

慕襄很快找到,隔着薄薄的手套和师禾来了一次指尖相触。

他看着师禾从容缓慢地将针扎在了陈刻的心口,一根接着一根……

室内很安静,师禾垂眸专注地驱蛊,慕襄一边打着下手一边心生嫉妒。

是的,嫉妒。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他多希望能和师禾肌肤相触的人只有自己。

施针的时候,师禾的指腹不可避免地要接触陈刻心口的皮肤,尽管隔着手套,但依然让慕襄觉得不适。

之前师禾为他施针时,也是同样带着手套吗?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慕襄莫名觉得师禾变得有些虚弱,尽管他的神态举止依然如之前一样不疾不徐。

他有些不安道:“怎么样?”

师禾摘下手套:“七日后,还需要再来一次,届时可知结果。”

“孤是问你。”慕襄一把拽过师禾的手腕,让他面对着自己,“你没事吧?”

“……无事。”师禾突然道,“殿下今日还未曾练字。”

慕襄:“……现在去?”

师禾应允,两人并肩踏出门槛,慕襄想起陈刻身上的针还未拔下:“要一直留着吗?”

师禾:“三日后可取下。”

尚喜一直候在殿外,众宫女太监屈膝行礼:“陛下,国师大人,上轿罢。”

慕襄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师禾刚刚明显淡了的脸色,还是点了头,两人乘轿回了未央宫。

“国师先歇着罢,孤自己研墨。”慕襄照例把众人留在了宫外,却还是强硬地在师禾留在榻上歇息。

“好。”师禾眼下确实带了些淡淡的疲色,平塘下后闭上双眼。

慕襄练字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一边想着正在休息的师禾,一边想着南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