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拿出了砚台,勺了点水放上去,便拿起墨条准备开始起磨。

师禾拿一旁的书拍了下他的手:“水多了。”

慕襄:“……”

光是研墨这一块就被师禾批了不知多少次,有时是力道不均,有时是姿势不够端正,又或是磨的力道过快过慢……

在他研墨的同时,师禾着墨在宣纸上写下“慕襄”两个字,字体整洁而锋利,有一种出尘的尖锐感。

“殿下今天的任务就是写好自己的名字。”师禾给出了样板,和慕襄调换了位置。

慕襄本想说什么,但却在看到师禾为自己研墨时,下意识地住了口。

他心不在焉地落下一笔,目光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师禾,距离近得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花香,似是栀子花香。

“国师今日逛过后山了?”

师禾嗯了声,再次用书拍了下慕襄的手:“用心。”

慕襄哪里用得了心,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一旁的师禾身上了,可又不敢太过分,怕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书案正对着窗台,外面是一株株还未开花的栀子树,花骨朵儿隐约有了隐隐约约的香气,顺着雨后清晨的凉风一起飘入慕襄的鼻尖。

师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垂眸继续研墨。

研墨也是门讲究的事,师禾的衣袖微微捋起,动作如同神色一般从容不迫,不疾不徐。

慕襄写着写着就跑偏了,因着满心想的都是师禾,于是刚写完一个“慕”字,下个字便不由自主地写成了“师”。

直到对上师禾莫名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心里有些躁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痒:“刚走神了。”

师禾放下墨条,走到慕襄身侧:“殿下心不静,是练不好字的。”

在慕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突然被轻轻握住。

意识到握住自己的人正是师禾时,他整个人都像是僵化了一动不动。

师禾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昨日不是护着江城,只是如今襄国外患严重、兵力不济,江家手上握着襄国半数粮仓,还有两个工程未能结束,这时候不能出现状况。”

师禾说的什么慕襄完全没听清,大脑像是一片混沌面色凝固,被覆盖着的手背隐隐发烫,温度一直从指尖烧到心尖。

“殿下放松些。”师禾再次拍拍慕襄的手背,不过这次用的是手。

慕襄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尽可能地放松自己,顺着师禾的力道一笔一划地写起自己的名字。

师禾淡道:“不论殿下和太子之间有何沟壑,但如今殿下是皇帝,便应该以民为先。”

慕襄顿了顿:“我明白。”

丞相宋晋让他允诺不动江家,大半原因也是为此。

师禾和宋晋都不是会专心拥护谁的人,他们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出发点都是为了襄国考虑,为了民众考虑。

慕襄明白这点,所以无论心中如何不适,都没法责怪师禾一个字。

慕襄能感觉得到师禾近在咫尺的体温,不太自然地动了下身体,装作不小心撞上师禾的样子,享受那两秒中的体温相触。

这一刻他不去想自己为什么想要离师禾近些,也不去想为什么这么贪恋他的温度,只是遵从着本心做着自己欢喜的事。

师禾握着慕襄的手带着他写完“慕襄”两个字:“殿下这字有待加强,若想折子批得漂亮些,还要多练。”

他们之间的距离倏地拉远,慕襄笔尖微顿,心里空落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