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七章 死撑

这些还不够,弓箭,床弩,投石车,滚木礌石火油,这些守城的东西要全力准备,越多越好。同时他还现学现卖,将通州城攻城时王源用的狼牙棒大钟摆的防守方法也付诸实施,在城墙外缘安装这些机关门道。

城外的护城河也加以清淤挖阔,拓宽了丈许宽,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丈宽。虽然看起来多此一举,但李光弼明白,哪怕是给对方增加一点点的攻城难度,都极有可能左右战事的成败。李光弼从大败之中已经学会了谨慎实用绝不盲目乐观的道理。

这依然还远远不够。李光弼还下令,以西城永安渠为界,设立第二道防线。永安渠宽达五十步,贯穿北边的景耀门和南城的安化门。这是个天然的屏障,没理由不加以利用。在永安渠以东,将沿河十三坊的坊墙连接起来,便是另外一道城墙。以此为基础稍加加固便可作为另外一道防线。

总之,李光弼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长安城和王源死磕,哪怕是城破之后,也要拖入巷战,利用长安坊市之利,拖垮神策军。

面对李光弼的这些举动,有一个人很不开心,那便是郑秋山。他对李光弼甚为不满,吃了那么大一个败仗,居然还死挺着不自己请辞相国之职,不主动请辞大元帅之职,反而没事人一般的继续腆脸呆在位置上。这个人的脸皮也太厚了。

郑秋山不断在李瑁耳边吹风,请求李瑁降罪于李光弼,夺其一切职务投入大牢论罪。同时,他建议李瑁做好迁都洛阳的准备,长安太危险。一旦神策军到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李瑁也处于矛盾之中。一方面,李光弼确实让他很生气,居然败的如此彻底,李瑁在得到消息之初恨不得将李光弼凌迟泄愤。但回到长安后冷静下来之后,李瑁却又意识到将一切归咎于李光弼似乎有失公允。况且这一路走来,正是李光弼的全力辅佐,鞠躬尽瘁大事小事的谋划,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可以说若没有李光弼的话,自己恐怕将束手无策。即便在这样的时候,李瑁看到的李光弼都依旧在积极的备战,积极的为保卫长安而忙碌。自己实在是不忍心治李光弼之罪。

另外,大敌将至,这时候需要有一个能够扛起责任的人来主持场面。自己自认是没这个能力的,郑秋山恐怕也不成,即便他有这个本事,李瑁认为也不能冒这个险。长安城的得失便是朝廷能否延续的关键,这时候李瑁心中还是倾向于让李光弼主持大局才能安稳。而且郑秋山这时候提出要自己迁都洛阳,简直是荒唐之极。若长安都守不住,洛阳又能如何守的住呢?可以说其实长安便是自己的底线,丢了长安,其实一切也都将结束了。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李瑁迟迟难以做出处罚李光弼的决定。郑秋山越是在耳边吹风,甚至让郑贵妃在枕边吹风,也没能让李瑁下定决心。反而在得知神策军大军攻克金州的消息的当晚,李瑁召见了李光弼。

君臣二人在万春殿的暖阁里谈了一宿,当李光弼清晨离开时,有人看到李光弼的手上缠着布巾,透着隐隐的血迹。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是李光弼为李瑁又断了一次指头。上一次李光弼在借回纥兵马攻长安时,曾和统帅回纥兵马的乞扎纳力争吵,以断一指之威迫的乞扎纳力让步。而这一次,李光弼再断一指向李瑁发誓,他将拼死守住长安城。也正是李光弼的断指之举,让李瑁想起了那一次李光弼的断指举动,最后将长安成功拿下。也让李瑁对李光弼重拾信心。他决定再给李光弼一次机会,让他全权负责长安的守城之战。

郑秋山对这次召见极为在意,可惜他没办法在场,只能派人盯着万春殿中亮了一夜的灯光,却干捉急没办法。直到李瑁上朝,颁布罪己诏,将通州之战的主要责任揽于自己身上,并且当殿用刀割下了一缕头发表示惩罚自己的行为后,郑秋山才明白,李光弼就像是一块挡在自己面前的又臭又硬的石头,实在是搬不开了。

李瑁的罪己诏和割发代罪的行为也让满朝文武大为震惊。割发如割头,李瑁此举显然便是要告诉文武群臣,他依旧力挺李光弼。群臣岂能不明白其意。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李光弼要完蛋,所以在言行之中也有了怠慢。李光弼下达加固城墙修建工事的这些命令时,不少官员也都消极应对甚至阳奉阴违。但此时,这些人都后悔不迭。他们是了解李光弼的,他这个人可不讲情面,之前是倒了霉所以没发作,但现在重新得势,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然而李光弼却没有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开始报复,在殿上,李光弼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番话,大意便是:朝廷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这时候必须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任何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御敌的行为都不能再做了,否则便真的完蛋了。所以他李光弼不会计较之前众人的态度,不会去打击报复,他感谢陛下的信任,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但从现在起,希望全体官员朝廷上下都团结一心,应对眼前的危机,以前的事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