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有可能,但是到了冬天太冷,就离开了。”

他平铺直叙,说得很自然但无端带出了苦难。池念看了一会儿灰暗的甲板,边角的阴影里青苔横生,重庆的冬天潮湿阴冷的确不适宜再生活在水上。

这座城市依山而建,一层一层地往上垒,最难的人永远在最底层不被看见。

奚山烟瘾上来,他摸了摸口袋,懊恼地发现出门太急,没有带打火机。这想法被迫作罢,见池念趴在那儿久久不动,他弹了一下池念的脑门儿,顺手把对方敞开的外套衣领拢紧,又嫌不够似的,给池念戴上羽绒服的帽子。

没话找话:“你是不是第一次在南方过冬?”

“是啊,之前做过心理准备,没我想象的那么冷。”池念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是一片朦胧白雾,“就是太潮湿了,我脚夜里老睡不暖。”

“开电热毯啊。”

“开了,但又不可能开整晚,睡着睡着又醒了。”池念有点儿委屈。

奚山抿着唇,眼睛不安地眨了几下,勉强把“那你来和我睡”吞下肚 太过界了,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却说这种话,显得对待感情不认真。

池念没观察到奚山的神色,自顾自地出主意:“要不我还是买两个热水袋什么的吧,最原始的方法最有用。”

“我找祝以明给你拿几个药包去,可能是寒气太重,睡前泡泡脚。”

池念好奇地问:“祝哥懂中医?”

奚山笑了:“他懂个屁,黄阿姨……就是他妈妈,在新桥医院当医生,我老失眠的那几年,也是黄阿姨劝我去医院看看……当然,没什么大毛病,太焦虑而已,只开了点维生素和安眠药,现在好很多了。”

“维生素?”

“对啊,可能为了避免大半夜不睡觉然后猝死吧。”奚山说,“我那时失眠严重,每天精神状态都很紧绷,草木皆兵的。”

他主动地提起了关于“从前”,仿佛这天的奚山被一艘半废弃的船牵动了那扇玻璃罩,能够展露一点触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