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

七月中下,洛水湖畔开满了樱粉的合欢花,午后的风一吹,有丝丝缕缕的合欢香。

挺拔而干净的少年站在合欢花海中,益发显得肤色冷白,眉眼昳丽。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不多一会,那只了无生气的大黄狗便奄奄的跑了过来,它仰起脸,呼哧呼哧喘息着,轻轻蹭了蹭沈阙的手。

沈阙眉眼微垂,眼底难得有片刻的安宁。

只他刚将手放在大黄狗的头上,便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那是清甜的少女气息,让他慕然便想起了姜岁岁。

他微微蹙了蹙眉,眼里有片刻的迷茫,而后便涌起了浓重的戾气,手掌翻转间,已掐住了那只大黄狗的脖子。

少年还是清朗平和的声音,他说:“阿黄,你不该有别人的气息。”

那只大黄狗被吊在半空中,猛烈蹬着后腿,它的头顶有清澈的灵力一丝一缕溢了出来。待它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属于夭夭的气息才散了个干净。

枝叶后有轻微的西索声,一截碧衫衣裙露了出来,正是藏书阁里的那位洒扫小宫人。她看看地上大黄狗的尸身,又抬起眼,看清了少年脸上阴鸷嗜血的残忍。

小宫女身子微微有些抖,不自觉便跪下了:“殿下,庆嬷嬷......庆嬷嬷死了。”

少年没作声,早已恢复了温润平和的神色,正拿了帕子擦拭修长的指。

小宫女更害怕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九皇子,那个漂亮温和的少年,怎么能眼也不眨的便杀死了阿黄?那只在寒冬的夜里为他取暖,为他寻来一口饭食的狗。还有他方才的表情,酷虐又平静,让她浑身冒冷汗。

小宫人心里打鼓,悄悄往后挪了挪,可一个不慎,便跌进了身后的洛水湖。

湖壁湿滑,小宫女无处可着手,咕嘟咕嘟往下沉去。她挣扎着露出口鼻,祈求岸边的少年:“九皇子,您......您救救我.....”

可沈阙依旧是淡漠神色,连眼神都未施予,只抬起手,召唤出了麒麟兽。

那只麒麟兽风尘仆仆,像是长途跋涉而来,它口里叼了一封信件,弓起腰背,讨好的放在了沈阙手中。

沈阙抖开信纸,飞快的扫了一遍,目光落在了最后的署名上,朱红漆笔留的署名异常显眼,署的乃是:“母亲”二字。

“母亲?”

少年略低沉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嘲弄,本该充满温情的两个字,生生让他念出了淡漠的讽刺意味。

麒麟兽察觉他情绪不佳,不自觉往角落里缩了缩。

方才那位挣扎的宫女早没了气息,没入水中片刻,又浮了起来。

沈阙单膝蹲下,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小宫女灰白的脸,扬手扫了些许粉末在她身上,顷刻间便有长着尖齿的鱼涌了来,快速的蚕食着尸身。

他目光盈盈,依旧是色若春晓的美好少年之姿,就这样专注的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夭夭从水中探出头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怪异的一幕。

她甩了甩发上的水珠,转头便瞧见了宫女残破的尸身,不由胃里一阵犯恶心。

沈阙被四散的水花溅了满身,嫌恶的蹙了蹙眉,抬眸便见了从湖水中探出小半个身子的夭夭。

少女发上还滴着水珠,一张小脸不施粉黛,素白却又明丽,鹅黄裙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显出姣好的曲线,隔着潮湿的水汽,一下子便让人嗅到了活色生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