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月皊专注地瞧着灯笼上每一个或大或小皆真挚的心愿,唇角弯了又弯。

一阵风吹来,悬在路两旁的灯笼霎时挤挤撞撞地跳起舞来。月皊面前刚瞧过的那盏灯笼忽然就被风吹落了。

月皊弯腰,去捡灯笼。

她的手还没碰到灯笼,视线里出现一个男子修长莹白的手。食指上套着一枚很细的翠玉扳指,很是眼熟。

月皊缓慢地颤了颤眼睫,垂眼静默了片息,待落在地面的灯笼被对面的人捡了起来,她才迟缓地站起来。

李淙将那盏灯笼挂起来,望着上面那句笔画乱飞的——“下次见到她,一定不会再脸红结巴了。”

良久,他徐徐将目光收回来,沉静的视线落在月皊的身上。

月皊抬起脸来,唇畔挂着得体的浅笑,她望向李淙,略弯膝福了福,平静开口:“殿下。”

李淙喉间微动,终是压下了言词,轻轻颔首。

李淙没有想到会在寺中遇见月皊,她以前从不来寺庙。他远远看见了她。她穿着红色的斗篷,兜帽上雪色的茸毛温柔地时不时蹭着她的脸颊。宽松的斗篷裹在她身上,不显臃肿,反倒衬得她人纤细,小小的一点。

她贴着路边往前走,专注地瞧着身侧的一盏盏红灯笼上的心愿。

他一步步往前走,她也在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李淙凝望着一步步逐渐缩减距离的月皊,目光瞬息不舍移。

两个人之间遥远的距离终于被拉短,风起时,他们相遇了。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到她?在他还没有考虑清楚的时候,见到一个情绪低落过分清瘦的她。

她是不是过得不好?

这个疑惑在李淙心里升起,又被他自己觉得可笑极了。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而她过得不好的元凶,是他啊。

月皊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经过李淙。

风不止,不仅将这条小路两侧的红灯笼吹得东摇西晃,也将月皊的斗篷衣角向一侧吹起,碰过李淙垂在身侧的手。

李淙的手颤了一下。

他一动不动静默地立在那里,待月皊经过了他的身边继续往前走去,他才转身,望向月皊离去的背影。

想要追上去的心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得让他的整颗心都变得开始剧烈疼痛。

胸腹间的难受,让他想咳。

可是月皊还没有走远,他不想让月皊听见。他脸色苍白地憋着,待月皊走得远些了,他才弯腰一阵阵地咳。

鲜血染红了他没有血色的唇。

“殿下!”小春子急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好半晌,李淙才将心悸缓过来。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才抬起被月皊衣角碰过的手。

他摊开手掌,掌中握着一枚平安符。

那是他刚刚给月皊求的平安符。

他抬眼,再朝前方望去。人来人往热热闹闹,早已看不见了月皊的身影。

远处,江厌辞目睹了两个人相见的场景。

他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

清安寺有些远,来这一趟,几乎折腾了大半日。等回到江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月皊本就身子弱,华阳公主和江月慢最近又染了风寒,坐了这么久的车,三个女人都有些疲惫。

江厌辞没跟去荣春堂,到了江府便回了他的观岚斋。

月皊沐浴更衣刚收拾好,孙福便过来请她去观岚斋一趟。

刚好,月皊也想要将给江厌辞求的平安符拿给他。

江厌辞亦是刚沐浴过,他坐在房中窗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的寝屋却还没有掌灯,屋子里有些暗,只凭着从他身后的窗纸漏进来些微薄的光。

月皊握着手里的平安符刚要开口,江厌辞却先开口。

他说:“把你的身契拿来,明日拿去改户籍走章程。”

“好。”月皊点头,朝江厌辞走过去。

江厌辞看着她走近,又问:“月皊,你想好了吗?”

月皊在江厌辞身前三四步的距离停下来,她微微用力地攥紧手里的平安符,点头说:“想好了。三郎,我、我……搬去白家吧!”

江厌辞没有回话。

月皊抬起眼睛来,小心翼翼地望着江厌辞。可是屋内光线晦暗,她有些看不清江厌辞的表情。

屋内长久的沉默让月皊心里生出几分不安,她忐忑地再次小声开口:“这段时日多谢三郎的照拂。我……我仔细想过了,三郎说的对,我不适合留在江家。多、多谢三郎帮我寻了新的人家……”

月皊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慢吞吞地垂下眼睛,心里有些酸涩,还有更多对未来的茫然和惧意。

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月皊握着平安符的手指尖微微颤了颤,微微用力地握紧。

她本是来送平安符的,可她又在忽然之间迟疑了。是不是她不应该送江厌辞这东西?

“所以……”江厌辞终于开口。

月皊立刻抬起眼睛望向他。

江厌辞眸色深深,他说:“你见过他一次,就想通决定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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