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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听郑氏的信,分明是已做好了罹难的准备,心情便有些复杂,“卿的夫人,真是深明大义。”

柳世番道,“不瞒陛下,明大义是真,天真烂漫也是真写得十分悲壮,最多三分真情,剩下七分都是演给臣看的。”

天子不由失笑他身旁争宠的女人多,他很懂这些讨巧心思忙又装咳掩饰住了。

“她查知有贼,却既没报给蒲州府知道,也没将家中女儿送去避难。可见并未当一件大事。”柳世番又道,“只自己略作准备,而后便当真将两个刺客都给擒住了。”柳世番叹了口气,“这件事,外人都揣摩臣如何愤慨、如何恐惧。会如何大张旗鼓的回应。臣确实无法不有所触动,可是比起愤慨、恐惧,更多的却是不解若此事没发生,臣是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竟会对臣的内眷下手。”

天子问,“……为何?”

柳世番道,“臣斗胆,陛下可曾想过,要刺杀吴元济?”

天子默然不语。

柳世番又道,“刺杀吴元济的妻儿呢?”

天子愤然道,“卿何出此言!”

柳世番忙谢罪,又道,“不瞒陛下,前者臣想过擒住匪首,毕其功于一役。吴元济刺杀武相公、裴相公,当也是此意。可刺杀人的妻儿?……真像是市井无赖被逼到穷途末路时,打不赢仇人,便掳两个无辜小儿做人质。臣万没料到,淮西居然已沦丧至此。”

话说到此,天子也终于明白了柳世番的意思。

柳世番道,“藩镇看似强盛,可纵然是挟威自重、拥兵自立的河朔诸镇,也都得讨得天子诏封,何也?无天子诏命,他们压服不住麾下臣僚,自己就先内乱了。故而臣说,朝廷强而藩镇弱,陛下整合天下,是人心所归、大势所趋。如今陛下讨伐淮西近三年,看似前线不利。可四方不安分的藩镇,亦只敢偷偷接济淮西,无人敢公然支持淮西、对抗朝廷。待讨平淮西,这些藩镇就更不足为虑了。而淮西,臣看前线战报,本以为毫无进展,可现在看来恐怕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