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大衣,我俩彻底冷场。

张文笙坐在那里闷头拿钢笔写信,是替我爸给什么人回信,旁边放着人家的来信做参考。我蹭过去想看清他写的什么,被他一抬手挡住,又拎起马灯挪了个位置,不让我遮住他的光。

只看得见题头写着“长素先生仁兄执事”。我想了一下,猜到是给康南海回的客气信,因此不以为然,也不打算再偷看,索性退开了一步,顺手抄了一本账簿在手上翻来翻去。

这“张处长”拧上钢笔,伸手把账本抢了回去。对我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马扎,道:坐。

我说:张副官,你是在命令我?

张某人叹了口气,还是指着那个马扎,又道:请少帅上坐。

我挪了几步挪到那马扎跟前,说:这还差不多。其实我也不太想坐着,你又不跟我讲话,我闷得慌,还不如四处逛逛。

张文笙抬高了些嗓门,道:你要么走,要么坐。

我赶紧一屁股坐下了。

他拿起钢笔,又要开始写信。我趁机又道:今晚我也命厨子炖了鸡汤,等下好了沈蔚仁就送过来。这不晚吧,你还没有吃晚饭,也不会撑到睡不着觉。待会儿我就在这里陪你吃饭。

啪的一声,张文笙的笔掉在桌案上了。

他整个人都趴下去,脸埋在信纸上,双手捏成拳头,死死压在案头。我是见过他身手的,很担心他突然发作起来,把整张桌子都砸碎,急忙劝道:你不要急嘛,老母鸡汤比较好喝,炖起来很要花费几个钟头,所以我没顺手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