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下头洗了一把脸——当他感觉沮丧的时候,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要流眼泪,而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他就会洗脸,把酸楚、卑微以及不合时宜的念想统统洗去。

“所以这就是你在做的事。”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忽然响了起来,勇利猛地抬起头来,镜子里出现了两张脸,一张是他自己,湿漉漉的、眼角发红、看上去狼狈不堪,另一张则属于维克托——他看上去衣冠楚楚,清爽干净。这样强烈的对比让人眼睛刺痛,他又把头低下了。维克托的手搭在了勇利的肩膀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用一种柔软的、劝导般的口气问道。

“你听上去就像我妈妈。”勇利嘟囔了一声,“我没事——眼睛不舒服。”

维克托的手依旧搭在他肩膀上,而且使了一点力气。“你眼睛好像经常不舒服。”他说道,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要不要我看看?”

“你又不是医生。”勇利忍不住说道,这话说得很无礼,但因为鼻音很重反而没什么顶撞的味道,有点像闹脾气的小孩在对家长抱怨——维克托笑了一下,掰着他的肩膀转向自己。

“我看看。”他说,捧着勇利的脸让他抬起头,他注视着勇利的眼睛,神情认真严肃。“好像不是睫毛的问题……”他说道,勇利眨了眨眼睛,感觉脸上的温度升高了,水珠快速的蒸发着,但维克托却没有注意这些,他看上去是很认真地在检查勇利的眼睛,对比着两边的异同。

“我没有睫毛。”勇利说,听上去还是那么气鼓鼓的,维克托笑起来。

“你有很漂亮的睫毛,”他说,“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的尖尖就会随着呼吸起伏……”

“……瞎讲。”勇利说,不确定该不该推开维克托,他们保持这样尴尬的姿势有一会儿了。

“左眼有点红。”维克托说,“有异物感吗?”被他这样认真地研究自己的眼睛,勇利觉得很尴尬。

“没有。”他说,“可以放开我吗——水都弄你身上了。”

维克托撒开了手,但不管是他的神态还是肢体动作,都不像是愿意就这么让勇利走掉的样子。

他像是想谈谈。

“发生什么事了吗?”维克托问道,“你看起来好像有事困扰着你。”

“没有。”勇利扯了个谎。

“瞎讲。”维克托学他,“跟我说。”

勇利犹豫了一下,维克托看起来很认真,而且充满耐心,当然了,他的架势也是不太像会把“不谢谢”当做一个答案接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