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出什么困扰的样子,这让勇利感到非常的无语,但同时,旅店老板约翰确实是个卑躬屈膝的势利眼,就在昨晚勇利失眠的时候,他还听到约翰在楼下冲一对赶夜路的母女大喊大叫,就因为那个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鬼鬼祟祟”——让他吃点小亏也没啥大不了的,他心里有个声音满不在乎的说,紧接着他就意识到,那是那个冲动鲁莽、甚至富有激情的胜生勇利苏醒了,正在为维克托的恶作剧捧腹大笑呢。

这真是让人难过——尤其在他已经失去了夺目耀眼的资格,没有了值得骄傲的东西之后。浪漫和激情只有在那些有趣的、才华横溢的灵魂身上才能成为点缀,而失去了舞蹈的胜生勇利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他没有资格去做那些事,他应该尽量让自己宽容、善良、对这个世界逆来顺受,这才是他能让自己风平浪静的度过余生的正确方式。于是他一边拆开约翰的早饭包装袋,一边告诫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享受维克托所带来的特权了,从此以后,他不会,也不该为这些灵光一现的恶作剧感到开怀,因为这不是他应该享受的。

这样的封闭自我般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两人吃完早饭、收拾东西坐到了车里,维克托发动了车子,打开了音乐,甚至开始伴着《bad blood》的调子故意搞笑般的放声高唱国歌时,他才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把音乐关了。但维克托马上就重新打开了它,甚至连手都没动一下,他车上装了声控,只要一声令下,这车子简直比狗腿子还听话。维克托又开始伴着旋律高声唱自己胡乱编的歌词,一副“要么理我,要么被烦死”的架势,这让勇利再一次——无可奈何的关掉了音响。

“哦你真是个扫兴鬼。”维克托兴致非常高的说,车子开得飞快,高速公路已经能遥遥望见了,他又一次打开了音响,这一次,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它开始播放AC/DC的一首叫做“let me put my love into you”的歌,勇利和披集一起开车时经常听这首歌,而维克托对它的翻唱使得它象征的美好意义完全丧失了。

“啊嗷——”他扯着嗓子嚎叫道,“let me put my love into you,babe——”

他唱的津津有味,如果不是双手强迫症般的握着方向盘,勇利觉得他可能会打起拍子来,“let me give it all!”他跟着撕心裂肺的唱道,头还跟着鼓点抖动——作为一个听众,不被这份情绪感染几乎是不可能的,勇利只能往下滑了话,听着维克托扯着嗓子,把最后一个小节唱了出来,他真想把耳朵堵上。

维克托完全是故意的——他根本不是五音不全,但他脸带促狭的笑意,时不时的朝勇利投来一瞥,那样子活脱脱像是在说:“要么加入,要么被我烦死。”

这时音响开始播放下一首AC/DC的歌曲,这张碟不得不说也是灌的非常有心机了,简直让人怀疑维克托是故意准备了这么一手——誓要逼着勇利跟他一起在旅行中放声高歌,仔细想想,这也非常的像维克托会做出来的事,这家伙不是非常想把所有没做过的事都做完吗?在公路旅行中伴着音乐高声哼唱些狗屁不通的东西,这可能在他那颗向往bromance的心中也是神圣的一项了。

想到这儿,勇利已经试着锁上的心扉又不得不打开了:维克托到底对他们这段友谊有怎样的执著,又试图为它付出多少的努力,这使得他一下子又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了,而是一个可怜的、无助的普通人,试图去挽回一段对他来说重要的感情——尽管他不明白,这段感情就是把他自己原本康庄坦荡的生活变得麻烦多多的罪魁祸首。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俩一起伴着“hello”的调子,放声唱起“call me maybe”来。

第十一章

一边开车一边放声高歌是有趣,但在五个小时的长途旅行之后,这些都变成了在嗓子上打磨的沉重负担。勇利感到又累又渴,对于两个小时之前在休息站喝的那杯橘子汽水感到非常后悔。他连说话的精神都打不起来,更别说唱歌了。至于维克托,自打他们停止了沿着公路泼洒噪音的活动之后,他就将全副精力都灌注在了驾驶上,很难从那张聚精会神的侧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