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在窗户外面偷听了半天, 听见要她披麻戴孝去给韩氏移棺重葬, 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没关系, 谢朗这个明明什么都不行却死要面子的男人,肯定不会答应给韩氏披麻戴孝公开送葬的。

果然, 谢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放屁!让老子给她披麻戴孝?你祖父还好生生地在这里……”

啪的一声响亮之极, 史氏捂住了自己的脸, 差点叫出声来。谢鲲连谢朗的脸都敢打?在最初的震惊和惊恐之后,一种隐隐的兴奋从她心底升起。当儿子的打老子耳光, 这要是传了出去, 看谢鲲以后怎么在官场行走?不管什么时候, 公开的不孝都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谢朗捂脸的动作和史氏几乎一模一样, 他被打得眼前金星乱冒,两耳嗡嗡直叫, 内心充满不可置信。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敢打老子的儿子?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恩难报, 忤逆当死吗?

谢鲲却笑着抖了抖手,对着床上面无表情的定城侯说:“真是太舒服了, 这一耳光我早就想打了。”

自他被史氏的人从假山上推下差点摔死,而谢朗却将所有知情的下人全都杖毙灭口保护史氏开始,他就已经不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的父亲了。

在之后的岁月里,这个男人一次次地让他失望, 让他开始萌生杀意, 却因为祖父的强力压制,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獠牙,一直等到了今天。

祖父老了, 再也护不住这个无能的男人。

这一耳光抽出去,谢朗身心俱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桎梏消失,天地顿宽,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也许,他从根子上就不是什么好人,什么忠啊孝啊,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呢。

定城侯混浊的老眼中涌起泪花,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当初是不该教导这个孩子,还是不该不管谢朗和史氏?他不过是想要让谢家团结一致,齐心对外,为什么却弄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自己已经年近古稀,却还是硬撑着这个家,不敢把定城侯的爵位传给谢朗,想的不就是有一天谢鲲成长起来,接过了他手中的重任,他才能放心退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