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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信,我便叫你亲眼看一看。”余秋远说着,忽然伸手按上白子鹤的肩头。他走时轻轻巧巧令人毫不设防,突然出手速度如此之快,白子鹤心头一惊就被按了个正着,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重,像是坠进一处深渊。然后身子一重,像是落到了地面。耳中是刀枪剑戟的声音,待眼前晕眩过去,这才能缓缓睁眼。

光线太强了,白子鹤不禁拿袖子挡了光,等适应了些,方觉心头震撼。一时之间,他震惊地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龙飞凤舞,灵蛇嘶鸣,野兽露着獠牙,一记飞天斩如流光而至,灵蛇便成了两半。修道者手持宝器飞身而过,望也不望这残尸一眼。

这是一处古战场。而白子鹤就在古战场的中间。他有些彷徨无措,身边的人却像没看到他一样兀自奔走穿过。但令白子鹤怔忡的,却是战场上,他的前方,倒了一只艳丽的凤凰。那只凤凰是火红色的,尾长如红妆。它大约受了伤,正哀哀泣鸣。

有几个人被这抹艳色吸引,奔了过来——

“这,这是——”

白子鹤有些讷讷。

“是万鹤山庄的先祖。”

身边忽然站了另一个人,他一惊,回身一看,是余秋远。莲冠高束的掌山真人揣着手站在他身侧,面庞如玉,眼神冷淡似水。“他们过来捡漏。”打仗的时候,战场混乱,确实是有很多人在里面要捡漏发横财。这里死的妖兽皮毛可以化骨炼药,没人要的宝器能敲碎了重铸,亦或转手卖人。谁不心动。总有人打着打着便动了歪心思的。

“富贵险中求。”余秋远道,“他们便是最不怕险的那一批。”

那几个白家先祖跑到凤凰身边,一左一右转了一圈。其中一位道:“大哥,这是凤凰,是神鸟。如果我们救了它,是不是就能享受它的庇护,从此荣光万丈?”

为首那人道:“不错。”

剩下的人听了十分高兴,若果真能得到回报,岂非是天大的喜事。待要将那凤凰抬走,却忽然被拦住,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叫道:“大哥?”他们有些焦急,在战场上多耽搁一分,便是在送自己小命,眼下是没人注意到这里,若有人来呢?这凤凰是分他一半好,还是不分他一半的好。来人就算了,若来妖兽呢?

“急什么。”那人眼神有些阴骘,白子鹤忽然就想到了白式微,其实他们长得并不像,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相似。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先把它带走。”

“带走?带走养着吗?凤凰怎么养?它不是要睡梧桐木吗?没有灵水它会死的。”说话的人有些谨慎小心,“而且若是被它的同族发现——”

“啧,蠢吗?”被叫‘大哥’的人白了说话的人一眼,“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到底是得到一只凤凰容易,还是获取它的报酬容易。“我听说红色的凤凰十分稀少,你就不想想,它能给你带来多大的价值?”何况,还能研究它涅槃的秘密。修道者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为了踏破虚空,为了手掌天下大权。

谁都想当这天下的老大,哪怕是自诩怜爱世人的神仙也是一样。他们怜爱你,肯施舍你,这叫作仁慈。一旦发觉你不受掌控,可跳出掌心威胁到他们,这就叫镇乱。两袖清风逍遥天地是傻子,天下没有那么多傻子。不然今天就不必打起来了。

底下的人动心了。

凤凰傻吗?

凤凰不傻。

它是天下最有灵性的鸟,当下察觉危机,拖着伤体也要逃走。凤凰比鲲鹏还要厉害,它若振翅飞到天上去,神仙也难寻。‘大哥’正说着话,眼角瞟到,当下心中一急,指间一翻,匕首立现,寒光一闪,便听一声凄厉的凤鸣——

凤凰的翅膀被扎了个透,鲜血浸出来,流到了地里。

底下几个人吓地魂不附体。“大,大哥!”怎么就突然动手了!

白子鹤瞧得心惊胆战,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虽然有些小心计,亦为白式微做过一些不怎么光彩的事,到底是没有亲自经历这种场面的。这一刀不是扎在凤凰身上,仿佛扎在他心里,叫他的手臂也隐隐作痛起来。

一刀既然已经出手,便不怕两刀三刀。那人心一狠,干脆又扎了两刀,挑准了翅骨。叫凤凰垂翅,萎靡在地,再也难以飞起来。随后呵斥他那帮不争气的弟兄:“还不快些?难道要等到别人过来坐收渔翁之利吗?”

那帮人这才仿佛从梦中醒来,恍惚着随他去搬飞不起来的大凤鸟。大凤鸟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眼中落下泪来——几个人正手忙脚乱要撤离这里,就担心会来人。结果人没有来,却等来一声暴怒的龙吟。

“你若不信,我便叫你亲眼看一看。”余秋远说着,忽然伸手按上白子鹤的肩头。他走时轻轻巧巧令人毫不设防,突然出手速度如此之快,白子鹤心头一惊就被按了个正着,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重,像是坠进一处深渊。然后身子一重,像是落到了地面。耳中是刀枪剑戟的声音,待眼前晕眩过去,这才能缓缓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