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道阻且长 廿一多二 852 字 3个月前

“他收到了信,也觉察出了其中不对之处,收信与否,与他的感情而言早已不重要。以他的敏锐,早就知晓霭云对他的意思,他心底早有计较。”

段濛羽依旧不死心,尽管段濛羽与周氏母女二人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却还是说道:“让长姐嫁给他……他哪一点能配得上?”

“家世是可以自己挣来的。我知道,将你长姐许配给这样一个人,现在看来或许并不合适,可是……”

“可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他江寒卿也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功业显赫,是不是?”

段濛羽看父亲似乎默许了她的说法,于是继续言道:“他能否出人头地我无可断言,但他的朝三暮四……爹爹您想,他早已和曼殊姐姐倾心相许,看似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如今为了功名为了事业,他那么狠心地抛弃了曼殊,追求这段有权有势的婚姻。说句大不敬的话,谁家的富贵也不会世代永久,万一有朝一日,咱家有个什么,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次为了一己私利,抛弃长姐,寻求一个更好的前程呢?”

段庭庄很是无奈,没有想到他生了一个和自己一样jīng于辩论心思机巧的女儿。

“如你所说……”

段濛羽一见希望尚存,于是更进一步:“所以父亲,我觉得现在就决定是否让他娶长姐,有些草率了,不如再考察一番……”

段庭庄无奈,也算是默许了女儿的话。段濛羽心情转圜了不少,温言劝父亲早些歇息,自己便退出了房门。

段庭庄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哀叹,这个傻孩子,怎么就对别人的□□这么上心……唉。

江寒卿早已回房歇息,段濛羽亦没有再去打搅。第二日晨起,她先到颜道之房前探望,看她还在歇息,想必是昨日心伤太过,伤了jīng神,故没有叫她,径自到营地中去。

果然江寒卿早已起来,在练一套段濛羽未曾见过的剑法。他武功其实并不jīng到,只是曾经拜寺中师父学过几招足以制敌毙命的招数,他天资聪颖,掌握得倒也不错。

他早已瞥见段濛羽一路前来,心下有了准备。

待段濛羽近身,他收剑见礼,不想昨日那般紧张无措,想来他已有了应对之策。

二人边走边说,倒没有了昨日的剑拔弩张。

段濛羽不复激动,平静地说:“你的心意,昨晚我父亲已跟我说过了,我也无权怪你。只是想问你,上次见你时,看你的样子,还对她十分关心,怎么事到如今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只要她平安……就好。”

段濛羽实在参想不透,江寒卿究竟是弃了颜道之,还是预备脚踩两只船。但她确信一点,这江寒卿实在城府深沉,“不是个好东西!”

她却不知,江寒卿的心里,曾做过怎样的挣扎……

初冬的边塞,总比寻常之地更加清冷些,瀚海阑gān,最是容易触景生情。只有江寒卿,相比与普通的兵士,他更加快乐些,或者说,他的生命还留有一线希望。

他是多么渴望收到心上人的信?!暗夜时分,他总会就着月光在营帐外提笔疾书;白日间偶然无事,他也会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默默眺望。他的前途非常光明,段庭庄对他的赏识,尽人皆知,不多日便得到提拔,平日里随时跟在将军的身边做参谋。提拔之初,总会有些不满之音,可就在那凛人心魄的“成阳之役”后,没有人敢再质疑于他。

但,流言总会有的。

“这是……家里捎来的信?!”

江寒卿仿佛身在梦中。他写了许多封,今日才有回信寄来,他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结结巴巴地向那个大汗淋漓的家丁致了谢意,就慌忙走到僻静的角落里,贪婪而疯狂地读起来。

他的剑眉随着情绪波动而舒展抑或微簇,眼神中灼灼的光彩时而激烈时而哀落,寒风簇簇,他的铁甲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想必那凉气可以浸入骨肉,而他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末了,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皴裂的手背在月光下展露着骇人的笑容,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任凭两行清泪流落信间。

他心头一恨,一纂手将信揉成一个团子。可就在这恼人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倏地浮现出她的笑容。

那盏明净的微笑,媚得足以融化他的心,她从不倾诉柔弱,可那份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消一个眼神一番眉动,就轻而易举地俘住了他的心。他没给过她多少海誓山盟的承诺,那是他觉得这种承诺原本就随着他的生命而来,这些承诺总不如生命本身来得直白而纯粹。她在她心里,分明就是那个与生俱来、无需解释,也难以言传的牵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