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嫂答应着,又拉着林然然道:“走,然然,晌午饭你就去我家吃。吃完了,咱们就去看房子,收拾屋子。”

林然然推不掉,只好去林大富家叫出小秋小景,跟红霞嫂一块走了。村民们也渐渐都散了。

空地上,眨眼间只剩下林家的几个人。

林王氏被三婶拍了半晌的背才顺出那口气,直抽抽:“咱们还没分家!老大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他的不都是咱家的,凭啥分给一个赔钱货!还有,十四岁的大孙女就这么白送出去了?马上就能换彩礼了!”

“闭死你那张嘴吧!”林武兴背着手,佝偻着背往家走:“都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

红霞嫂陪着林然然去破屋子收拾东西。进屋的时候,红霞嫂眼睛都直了,看着这斑驳的破泥墙泥地,还有破炕上乱成一堆的破棉絮,那棉絮全漏出来了,乌糟糟的。

“这哪是人能住的地方?看这棉絮,还有这厨房里,咋地瓜滚得满地都是?”红霞嫂一边说一边捡,才发现那地瓜上满是虫眼,还被老鼠啃了好多口子。

“不要了,嫂子,别捡了。”林然然看了一圈就知道,林王氏来这里搜过。她们是冲着肉来的,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不说,地瓜还故意丢了一地。

她提着那袋芋头:“就带着这个,别的不要了。”

“太狠了,太欺负人了!”红霞嫂忿忿地骂了一句。不过她比较会过日子,再三搜查后,把两个破瓷碗也带上,跟林然然一起搬着那袋芋头往家去了。

红霞嫂特别会来事儿。她带着林然然尽挑人多的地方走,这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开始吃饭了,这时农村也没啥娱乐,大家伙都习惯聚集在门口一边吃一边闲聊。虽然那大瓷碗里也都是杂粮粥,杂粮gān菜糊糊,但是大家伙你吃我一根咸菜,我尝尝你的水萝卜,再说些闲话chuīchuī牛,一餐下来也特别美。

大家伙正吃着呢,看见她们就提着袋芋头,小秋小景一人抱个破瓷碗,都免不了问几句。

红霞嫂就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通:“……就两个破瓷碗能带上。你说这是有亲奶奶亲爷爷的孩子吗?”

“哎哟!这林王氏真不gān人事儿!”今天上午在林大富家门口的那出大戏,早就让林王氏的形象深入人心。但那些都比不上这两个破瓷碗的冲击力大。

把三个孩子赶到破屋子里住,给的东西就两个破瓷碗?这还是人吗?周扒皮都没她这狠!

两个人就这么唱大戏似的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红霞嫂不厌其烦地把两个瓷碗的行李讲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意犹未尽地带着林然然回家了。

红霞嫂住的地方是村子的西头,往一条长满灌木的小斜坡往上走,就出现了几排十分有江南风情的青砖小院。傍着山,屋子前是一片片自留地,再往前走,就有一道银腰带似的小河。

红霞嫂指着屋檐高高飞起的一间青砖房对林然然道:“你瞧,那就是谢家的老宅子。听说当年起这间宅子,可花了好几百块大洋,结果还没住几年就……”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进铺着鹅卵石的巷子,左手第三幢就是谢家老宅。这房子青砖黛瓦,高墙飞檐,可以看出曾经的气派。它曾属于甜水村最大的地主,在破四旧时这房子被捣毁了。这时候,大门上着锁,林然然从门缝往里看,就对上个被砸毁一半的雕花影壁,能看见里头大堂破败,青石砖缝里长出青青野草来。

林然然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间宅子。太漂亮了!她曾经去过乌镇,这间小院就勾起了林然然对乌镇的回忆。

“喜欢吧?以后你可有福了。”红霞嫂笑着拉拉林然然,“来,转身,这是我们家。以后咱们就是住对门的邻居了。”

红霞嫂家也是同样式的青砖小院,但是规格和样式就显然比谢家低了许多,也算是村子里比较好的房子了。一走进去,就是个打扫得gāngān净净的院子,一边开辟成了菜地,这时候还长着好些墨绿色的肥壮芥菜,可见院子的主人是侍弄菜蔬的行家。

”快进来,这芋头搁在这儿。“红霞嫂帮林然然把芋头放在厨房门口,带着林然然去院子里洗手。

“妈!咋这时候才回来,我都饿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扑上来,脸上脏兮兮的不知道蹭了啥。

“去!咋把脸弄这样?你弟弟哪?你爸哪?”红霞嫂一拍他脑门,“这是你然然姐,这是小秋小景,快叫人。”

这小男孩是红霞嫂的大儿子铁蛋,铁蛋歪着脑袋看林然然,很大方叫:“然然姐。小秋小景,你们会玩儿陀螺不?”

”不会。“小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