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线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死神似乎忘记了他。

怀着微妙的侥幸,少年进入了梦乡——他没有做噩梦,也没有失去意识。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包裹住他,勾出了他的记忆。

——他来过这里。

“亚尔林·肯。”

雌雄莫辨的嗓音,傲慢而讥讽的语调。有人念出了他的名字,如同在践踏一株杂草,透着无比残酷的冷漠:“最近过得如何?”

“……”

亚尔林没吭声。

死亡厌恶他的能力,憎恨他改写了数万人的命运,破坏了法则……他们俩,已经势如水火了,根本没有交谈的必要。

“啊,让我想想——”

可惜。

即使得不到他的回应,死神亦能自顾自的讲下去:“你在为重返故乡而努力?还幻想着遇见第二个幸存者——幸存者这种事……问我不就好了吗?”

“……”

少年的耳朵动了动。

他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被死神牵着鼻子走,却无法抑制的、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口:“……有吗?”

“除了我,还有谁活下来了吗?”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

像是垂钓的人捏住了上钩的鱼、守株待兔的农夫等来了傻兔子、布下陷阱的猎人注视着坑底的幼兽……死神的这声轻笑,充斥着高高在上的戏谑。

然后,场景变了。

填满了世界的黑渐渐流逝,展现出全新的色彩:尖叫、炮火、鲜血、残肢……

亚尔林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身前,跪着自小伴他左右的护卫队的队长。男人低垂着头颅,手掌抚胸,无声的宣誓着什么。

遍地的尸骸中,唯有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