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无郁闷的女子小声嘟哝了一句:“用内力谁不会呀。”

轻轻拭去她额前的薄汗,叶英安抚道:“不是你划不来,是你力气太小。”

小船一路向湖心驶去,最终靠在岛边的码头,叶英牵着她的手上了岸,静姝眯了眯眼,“上次来这里都好久以前了。”

叶英微微动唇,仔细接过侍女递来的披风系在女子身上,他们出来一整天,中途便在外面用午膳,既然都到西湖上了,就近来湖心岛最合适。

随行的侍女先一步去交待岛上的酒楼准备菜食,叶英就和静姝沿着环岛的小路慢慢散步,青青草丛里蹦跳着小小的幼蛙,圆鼓鼓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青石板路上相携而过的白发男女,往前跟随了几步,又听见地面从后传来的震动。

“母亲,你在看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在衣着华美的贵妇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拐角处消失的两片衣角。

“觉得有些熟悉,可能看到了故人。”妇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一丛掩去两人身影的芭蕉上,那么多年过去,许是她认错了也不一定。但问这西子湖畔谁会着那一身庄重明艳的华服,除了藏剑山庄的几人不会再有别的了。

叶英和静姝走着走着天上忽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静姝抬头看着稍显暗沉的天空,笑了,“故地重游,天气都这么怀念呢。”

“我们先回酒楼。”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无奈,叶英打横抱起乖乖搂上脖子的女子,脚下轻点着便凌空跃起,踏着未及倾盆的雨势朝小岛另一端的酒楼而去。

风声将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静姝趴在叶英肩头朝后望去,看见了同样在环岛小路上走着的其他人,雨丝凝聚的雾气将景象渲染得模糊,她只隐约觉得那群人好像在看他们。不过,叶英就这么踩着轻功带她平地而起,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顺着静姝指的方向一路到了酒楼,双脚落了地,静姝脱下外侧有些湿寒的披风,露出齐耳的短发,将披风交给候在门口的侍女去烘干,又接过递来的帕子,抬手擦去叶英脸上和发丝沾着的雨水,“好了。”

侍女在旁一屈膝,“庄主,午膳还需等候片刻。”

叶英颔了颔首,揽过身边的女子往楼上走,“让他们慢慢来就好。”

到了二楼的厢房,静姝靠在临窗的栏杆上看着雨雾缭绕的湖心岛,温暖的大掌握住她发凉的小手,虽然三月的天已经回暖,但他怕静姝冻着,还是让人给她多穿了衣服,“冷不冷?”

“还行。”静姝懒懒地往后一靠,身体却滋溜一声滑了下去,秀眉立刻拧作一个疙瘩。

唇角轻掀,叶英把柔若无骨的小人儿扶起,分出一丝内力平稳地渡进她的身体。暖烘烘的温度立刻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笑嘻嘻地窝进他怀里,“这样最暖和,不想起来了。”

“那就不起。”不无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左右他也舍不得放开他的珍宝。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静姝走了半天也有些累,乖巧地靠在叶英胸前看着窗外已经变得密集的雨帘,“上一次来这里该是十五年前了吧?”

那时她只是个跟在叶英身后的小丫头,偷偷把自己的爱恋藏在心底,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藏剑山庄的继承人,于是守着她小小的奢望留在原地,不进不退,甚至曾为叶英此生不娶而感到庆幸,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他身边也不会有别的女人,离他最近的,还是她。

可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兜兜转转历经生死,再在这里的时候,她看到了从前那个卑微懦弱的自己,柳夕劝过她很多次,可她固执地不去打破现状,害怕面临失败,害怕连离叶英最近的位置也丢了。

“阿英,我是不是很傻?”

叶英微抿着唇,抚着她的鬓发没有作声。

“想想过去这么多年,除了喜欢你,我什么都没做,就觉得自己其实挺傻的。”十五年前,那个坐上回返苏州马车的女子就很坚决地说过,她不会为了一场明知无望的爱情枯等。静姝不笨,却在这件事上傻到去等地老天荒,仿佛一旦放弃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你不傻,是我太笨。”叶英轻声喃喃道。

静姝仰头看着他温柔歉疚的神情,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不过,我现在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叶英此生,幸有你陪。”

乌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明媚的光,静姝笑嘻嘻地攀上他的肩在那双微抿的唇上啄了一口,“我也是。”

透亮的视线穿过镂空的窗栏落在酒楼门口的小路上,一对母子在侍从的陪护下疾行而来,想在酒楼里避一避雨。静姝的目光在人群中那位端庄的美妇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有些惊讶地趴到窗边将楼下的人看的仔细,“咦?”

不无郁闷的女子小声嘟哝了一句:“用内力谁不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