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静姝发现柯安还站在一旁,好像还有事要说的样子,“怎么了?”

大事得到解决,但还有件不知当说不当说的小事,柯安轻咳一声,上前作了一礼,“庄主,姑娘,明日启程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只是……唉,是姑娘之前救下的那个小伙子,说是要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誓死跟随姑娘。”

叶英和静姝同时一愣,一时没想到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事。

“那小伙子听到庄主和姑娘明日离开,今儿个就自告奋勇说要当车夫,一路跟着回扬州,小的这边拿不了主意,所以才来问问您二位的意思。”

静姝顿时皱起了眉,“他受了重伤还没好全,怎么能赶路呢?”

“是啊,小的也是这么劝他的。”柯安苦着脸,“可这小伙子倔得跟头牛似的,一大早就带着伤回家去了,说是收拾东西明儿跟你们一起上路。”

“你派人去安抚一番吧,我身边也不比他在商路上行走安全,让他好好养伤,早日康复。”静姝同柯安交代了一番,后者终于离开了。

叶英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休息,冷玉走之前说过静姝的气色有些好转,他们一路返回扬州,气候回暖,她的身体状况应该会好起来,而且……像是最近走得多,小腿也不似以前那么无力了。

只要她身体好,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一想到解了尸毒反而会短去她的寿数,叶英心里有好些难言。若非不到一个月便是九月十五,他本打算再往西去,到长安寻孙思邈好好看看静姝的身体。

听到叶英的微叹,静姝余光偏转,只见一抹黯色自那张如玉的脸上一闪而过,她伸出手去轻扯着他的广袖,却没有出声。

握住那纤弱冰凉的小手,叶英摒却心头的郁结,“郭帮主听说我们要离开,今早特地派人送了一车杏花酒过来,柯管事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你觉得怎么安置为好?”

酒?

“说起来前几天丐帮在善后的时候我时常看见冷玉去找郭帮主喝酒,该不会是因为那家伙……”静姝揉了揉额,她倒是少见冷玉和什么人合得来,莫不是真应了那句话:喝杯酒,交朋友?

最后,静姝把那一车子酒分了一半托人运去华山,剩下的又分了一大半让叶家商队送到藏剑山庄,留了几坛给柯安和商行里的伙计,最后只剩下一坛。

叶英有些哭笑不得听见静姝嘀咕着索性一坛也不留,这让冷玉知道了只怕两人要怄上好一阵。

第二天天一亮的时候,两人启程回了扬州,静姝是在晨梦中被人抱上车的,空间的变换让她皱了皱眉,但在熟悉的掌温安抚下歪着小脸睡得更熟。

叶英轻柔地将她放在车厢内的软垫上,随后坐下让她安稳地靠在自己怀里,柯安一直小心翼翼地候在马车外,见叶英比了手势,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嘱咐车夫牵着缰绳往前去。

少见静姝这般睡迷糊的时候,叶英轻轻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似乎从君山回来之后每个夜晚她都睡得很沉,不消他再费神调动内息将残雪的气息隔绝在她的意识之外。

马车轻轻地出了岳州城,背后有一道气喘吁吁的呼吸直追着他们而来,城门外,叶英叫停了车夫,掀起车帘走了出去,来者有些熟悉,再一细想便认出是那个重伤的少年。

人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叶英面前,“庄主,请允许我随行!”

膝盖落地激起了尘土的味道,但敏锐的嗅觉还捕捉到了一丝血腥气,叶英听见旁边的车夫隐隐倒抽了一口气,暗猜是对方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又迸裂开来,当下皱了皱眉,沉声道:“一个连自己都不珍视的人,如何去保护他人。”

“我的命是庄主和姑娘救的,唯有用这条命来报答。”少年挺直了脊背,头却低进骨子里,胸口的血丝不住地外渗,布衣很快就殷红一片。尽管柯安一再跟他强调,以他的身手待在那两位身边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拖了后腿,但哪怕是端茶送水,做牛做马他也心甘情愿。

叶英清霜般的神情微微起了变化,但言语间仍是一片冷硬,“我们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你还是回去继续跟着商队行商吧。”

言毕,他就令车夫上车,策动缰绳向前行去,少年愣愣地跪在原地,看着官道上远去的滚滚烟尘,心里弥漫着一层冰凉,却在一个咬牙之后,整个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朝着车马离开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去。

“阿英。”车厢内的静姝有些不太赞同地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叶英一下车她便醒了,自然也是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知道是昨日柯安提过的那人来了,“好歹让人把他安全送回商行,他的伤口又裂开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静姝发现柯安还站在一旁,好像还有事要说的样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