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剑一收,叶蒙沉沉地叹了口气,由叶炜一路陪着回到了楼下厢房,“那三哥也早些歇息。”

叶炜抿了抿唇,轻轻一点头,等叶蒙进门以后就重新上楼,穿过天字一号房走上通往阁楼的步道,脚下忽左忽右不一会儿便走到揽月楼的最高层。阁楼只有一扇房间亮着光,他推门进去,一股药味混合着腥味迎面扑来。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正倚靠着扶手一阵一阵地咳着血,脸上可见的血管青到极致,面目狰狞可怖,叶炜皱紧了眉,“还没好一些吗?”

房间里有一个药炉,此刻一身霜华的男子随意地坐在地上,手里的折扇扇着炉灶里的火,“寒铁虽有镇压尸毒的效果,但这两毒相抗,她的身体也在逐渐衰败,孙思邈说过,这只是延缓之计。”

叶炜看着脸色青灰的静姝,眉心深深地印着褶皱,“可如果解药一直没有找到……”

“三庄主不必担心,眼下的时光已是我偷来的,我没有奢求太多。”静姝将已经完全染满青血的手帕丢进了燃着的火盆,目光幽幽地望着它由青变黄至黑最后化为灰烬,“历经此番变故,我早已不在意生死。”

坐在轮椅上的人曾经何其清透灵秀,如今却同花朵般枯萎凋零,叶炜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若我再去一趟万花谷,问问孙老先生解药的进展。”

静姝摇摇头,“三庄主不必再费心了,此番离家三月,柳夕和菲儿定是念着了,早些回庄去吧。”

“可你……”

“我不碍事,活得了便活,活不了,也无憾。”静姝靠在椅背上缓缓喘着气,面前递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她有气无力地皱了皱眉,凑到边沿将那滚烫的药汁喝下。

“里头加了本公子的灵血,这两天你先别拿着残雪,试着好好睡一觉。”冷玉比起当初喂药的姿势熟练不少,起码不像掰开别人的嘴硬灌,“我跟叶老三这回在巴蜀查到了些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再走,下面那个叶老四你也不用操心了,本公子帮你应付。”

静姝却并不放心,“四庄主已经起疑,稳妥起见还是三庄主同他一起回杭县的好。”

“叶老四那装满铁块的脑子又不是成了精的叶老二,好糊弄得很。”冷玉刚说完,脊背便落了一道寒芒,他挑了挑眉,他说实话怎么了?

叶炜的脸色不算太好,一边是因冷玉的话有些不满,另一边也是为他对家中兄弟的隐瞒有些歉疚和无奈,静姝的情况如此糟糕,他实在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让叶英知道。

而此时,楼下的厢房内,元喜正伺候着叶蒙洗漱,见这位四庄主神色有些落寞的样子便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三庄主过了年便外出访友,三个月前回过一次,这回让咱们给撞上了,到时候咱们和三庄主结伴回去,四庄主您带着寒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下洁面的帕子,想了想又没说话,光是叹气。

元喜寻思着他还在为静姝没死的可能徘徊不定,“四庄主,您别想了,静姝姑娘死的时候那么大的火,您在剑庐那么多年比所有人都清楚猛火油的威力,后来三庄主进去找,不也什么都没找到吗?”

猛火油有多厉害叶蒙当然清楚,但……他忽然一拍掌心,“猛火油?那不可能啊?”

元喜一愣,不明白叶蒙在说什么。

“这事还是不对。”叶蒙收紧了拳,“当初那块寒铁是放在叶家祖传的熔炉‘炼天’之中熔炼的,火焰终年不熄,里头的温度不说上万也有几千,猛火油虽然遇水燃烧得更剧烈,但想熔了寒铁温度远远不够。就算当时那么大的火又那么大的雨,把静姝的尸身烧作了灰,那对寒铁手链也不可能被烧没的!”

元喜听得一颤,有些磕绊地说道:“可……可三庄主说了楼上那位不是静姝姑娘啊。”

叶蒙的思维骤然停滞,握紧的拳松了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不过三庄主出现在这儿倒是及时,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那里的阵法把您拉回来,也幸好三庄主在了,不然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回去大庄主和二庄主可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倒是,我真没想到阵法还能这么厉害,是我想的简单了,幸好当时三哥……”叶蒙的语气顿了顿,神色微微怪异,“三哥好似对揽月楼十分熟悉,听他的话,应该见过揽月楼的主人长得什么样。”

“三庄主当年在江湖上四处寻人比剑的时候结交的人多了去,兴许真的认识这揽月楼的主人也不一定,这次对方大概就是知道您是三庄主的弟弟,所以才想着把那块陨铁给咱们呢。”

这么一说的确有理,只是那位姑娘,不细想便不曾觉得,一旦深究起来却能发现好些和静姝相似的地方,可静姝之死千真万确,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把剑一收,叶蒙沉沉地叹了口气,由叶炜一路陪着回到了楼下厢房,“那三哥也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