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真是造化弄人。

心中感慨归感慨,他又恭谨地作了一揖,“此番姑娘愿意交易这块陨铁叶某感激不尽,只是陨铁贵重,百年难遇,叶某手中并无能与之交换的对等之宝。叶某愿代藏剑山庄与揽月楼结交,今后揽月楼若有所求,藏剑上下必然鼎力相助。”

同江南叶家交好可是一份天大的殊荣,可偏偏静姝要不得,她定了定心神,“四庄主多虑了,这块陨铁于我而言乃无用之物,四庄主以为贵重,但我不这么认为,揽月楼所求对等,是以我的衡量为准,否则便是金山银山放在我面前,我也是不会换的。”

叶蒙心中暗惊,这人居然说陨铁无用?他的面色正古怪着,身后的元喜却拉了拉他的袖子,朝他挤眉弄眼了一阵,叶蒙愣是没弄明白意思,元喜索性嘿笑一声,走到前面作了个揖,“姑娘,既然您认为陨铁无用,是不是我们主子也拿点无用之物这笔买卖就成了?”

叶蒙脸色骤变,正想把人叫回来训斥,就听见那面具之下嘶哑的女音道了两个字:“正是。”

“好嘞,姑娘稍待,我同主子这就去取。”元喜笑嘻嘻地拉起叶蒙就往外走,下了楼连忙撒丫子跑远,躲开了叶蒙的拳头,“哎唷四庄主,小的又犯什么事了呀!”

叶蒙怒瞪了他一眼,“你怎的这般无礼,刚刚要是说错了话主人家发怒,不肯同我们谈交易了怎么办?”

“哎,四庄主,您还没看出来嘛,那陨铁人家就是不想要,等着给四庄主您呐。”

“什么?”叶蒙一时没明白。

“您想,那掌柜的同我们说了好几遍,随便给点什么就好,可您心里那杆秤不平,硬是琢磨着想拿别的宝贝换。刚才掌柜的上楼请人,陨铁就那么摆在我们面前不管不顾的,说不定这对人家来说还真就是块破石头,刚巧咱们想要,人家就给了,多明白的事儿。”

叶蒙紧皱着眉,“这世上哪有人把陨铁当废石的?揽月楼能收拢到这块陨铁必然是知道它的不凡,主人家这般相送,着实奇怪。”

“这倒是,不过……我刚才见着那姑娘的时候就想起一个人。”元喜挠了挠头,“去年名剑大会的时候我跟二庄主迎客,见过那位冷玉公子身边的夫人,虽然没瞅过脸,但是这两人的装束打扮和面具轮椅都是一模一样的呢。”

冷玉?叶蒙从记忆里挑出这个听过一段时间却只见过一面的名字,名剑大会不战而别的神秘剑客,“你确定?”

“那姑娘一身寒气,走近的时候我便想起来了,且那从头到脚白得跟绢布似的的人,想记错都难。”

难道这揽月楼跟冷玉有关?

叶蒙心里泛起了嘀咕,旁边一路跟下来的铸剑师傅却微微沉吟,随后道:“说起寒气……方才那女子进屋以后,房间里不似酷暑更似寒冬,此等气场十分熟悉,和当年的残雪剑气极为相符。当年老夫奉庄主之命督造残雪,在剑庐中与它相伴七载,应当不会错认。”

接二连三道出来的事一个比一个震惊,去年名剑大会结束以后叶蒙全身心投入异邦铸剑术的研究,并不知道残雪的最终去向,“这么一说那姑娘的轮椅背后的确有个剑匣……”

到了下榻的厢房取出随行带来的锦盒,叶蒙又一次犯了愁,“说归说,我们总不能下了主人家的面子,真拿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去换吧?”

“哎唷我的四庄主,这可是咱藏剑山庄最锋利的匕首了,江湖上的人挤破头都想求着咱山庄给造量身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到您这儿怎么就成不入流的了?”元喜简直哭笑不得,这四庄主到底把那块陨铁看得多重要啊?

叶蒙皱了皱眉,觉得还是不妥,“可我看那姑娘坐在轮椅上瞧着身体十分虚弱,给人家一把匕首

人家万一没力气使还划伤了自个儿怎么办?”

“唉,四庄主,您觉得匕首对人家没用,可人家也说了陨铁对人家没用,没用的换没用的,这不是刚刚好嘛!买卖做成了,后续的事儿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等主仆二人拿着东西上楼,却只见楚穆一人,一问才知主人家精神不济,回阁楼休息去了。叶蒙示意元喜打开盒子,“这是鄙庄去年新制的一把匕首,手柄左右嵌有两颗东海白珠如鸿鹄之眼,因此取名轻鸿,由圳钢铸成,锋利坚韧,削铁如泥,叶某愿以此物换取陨铁。”

“好,叶庄主,请。”楚穆收下了锦盒,示意他们取走案几上的陨铁。

叶蒙上前用布仔细包好背在背上,同楚穆道了谢,拜托他向揽月楼的主人传达感激之情,便直接辞行了,他们在扬州待了四天,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世道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