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静姝看着竭力想表达某种意思的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她觉得绿萼有些不同,但又是她熟悉的模样。

“不过……庄主待姐姐是真的好,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庄主应该宁愿自己生闷气也不会对姐姐动粗吧。”绿萼眨眨眼,甚至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很对。那日她见叶英的脸色实在沉得可怕,见惯了自家爹娘之间的事,她以为男人生起气来都会打女人的,“庄主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子。”

重重地咳了一声,静姝面色微窘,“你……你还是说点旁的吧。”

绿萼嘻嘻一笑,熟稔地挽上了她的手,“姐姐,你跟庄主真般配。”

前几日还对她毕恭毕敬的丫头突然又回到没有正形的模样,静姝不由暗想:也许绿萼之前只是惧于娘亲的管束才不敢跟她太过亲近。

时辰差不多,账房的几个跑腿支了银子端到静姝面前,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弟子用膳的时间,他们得赶在那之前把月银发下去才是。绿萼麻利地捧过名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姐姐快走吧,发完好回去用膳,庄主说不定在等你呢。”

静姝掩唇轻咳,这段时日事务繁多,她已有好久不曾和叶英一起用午膳了。

一行七八个人到了弟子堂,除了尤为刻苦的弟子仍在九溪烟树练剑,大多数人都会这个时辰左右回到弟子堂洗沐准备用膳。静姝隔得很远就看见管事的七叔领着一众弟子在空地上等着,秀眉微皱,眯眸在那些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心里已是见怪不怪。

七叔和静姝有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发现他谎报账目,随后她又偶然间撞见他克扣弟子的月银,直接收回了由他下发月银的权限,硬是让他在山庄里捞不到半点油水。踩的痛处多了,七叔便跟她不对盘,总要想办法使绊子。

“那个老不尊怎么又把人提前聚起来了?”绿萼一见那阵仗便拉下脸来,每次发月银的时候七叔都会早早地把人叫来等着,原本发钱是高兴的事儿,七叔却扯着静姝的面子吆喝一众弟子提前三刻钟候在院子里。

在藏剑山庄学艺的弟子家境参差不齐,手头富裕的不屑于每月这三两银子,但出身贫寒的弟子却靠着这月银过日甚至还要省下一部分留给家人。七叔是弟子堂的管事,也管着一众弟子,他有什么吩咐大多弟子都会听从,再者,他打着不要得罪静姝的旗号,在弟子跟前嘴碎得很。

静姝领着人进了弟子堂,客气地和七叔打了个招呼,后者满脸的谄媚透着几分怨恨。弟子们的视线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已然耐着性子等候许久,剩下的力气全用在维持表面礼节上了。

“静姝姑娘你可终于来了,今儿午膳开得早,姑娘早些发完让弟子们去用膳吧。”七叔摆着一心一意为弟子考虑的面色,暗地里却在指责静姝让弟子久等,周围的视线愈发不善了起来。

绿萼咬了咬牙,张口就想申辩几句,静姝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面色平静地吩咐身后的人,“先照册子把各位的月钱发了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七叔争执只会正中对方下怀,毕竟在山庄弟子面前,七叔是他们熟悉的老人,而她只是个想嫁给叶英却出身低微的女婢,若是吵起来必然会有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站在七叔那边。且静姝向来不喜与人发生口角,藏剑山庄里那么多人,只要不是碍到她做事,别人对她如何评价她并不介意。

七叔的目光在银盘上一扫而过,眼底的贪婪显而易见,一转头又是十足的殷勤,他竭力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十分可怜,好似他不讨好静姝便会没了活路,“姑娘带来的人在这儿发放便好,眼下天儿热,小的特地备了凉茶,还请姑娘上座。”

这样的场景,静姝每回都要经历一次,她要是坐下了,别人还站着,那便更讨人嫌了,左右她对七叔泡的茶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就不打算中这个圈套。她淡淡地看了眼矫作的男人,“七叔的好意静姝心领,不过发放月银事关到弟子的利益,需得在旁督查,倒是七叔上了年纪,不若先去歇着吧。”

七叔扶着腰轻捶了几圈,长叹一声,“哎,姑娘年纪轻轻的真是好,小人这把岁数已是愈发力不从心,前不久闪了的腰到现在还疼。姑娘若是要站这儿等,小人也陪着姑娘就是。”

倚老卖老还唱起了苦肉计,静姝眼底的神色愈发凉薄,她转头推了推身旁咬牙切齿的绿萼,示意她赶紧照着名册念,自己则是默默地立在原地不置一词。

见七叔颤颤巍巍地扶着腰,而那位姑娘却漠着脸一言不发,丝毫没有尊老之心,人群中的弟子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劝道:“七叔,您去坐着歇会儿吧。”

“嗯。”静姝看着竭力想表达某种意思的女孩儿,眼底划过一丝亮光,她觉得绿萼有些不同,但又是她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