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英欣慰的模样心中一时忐忑,她还是没有完全交代的,这也有她的理由,这两天她趁着在庄内核实款项的功夫走了大半个山庄,即便独自落单的时候她也没再感受到那股犹如实质的视线。

就算曾经有什么东西,可能也不见了吧。

夜里,她刚刚进入那片熟悉的梦时,破天荒地听到了三个字:“没出息。”

那白衣公子顶着叶英那张俊俏的脸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静姝心里略略一顿,稍加思索便猜到对方可能是对她把梦里的事和叶英坦白有些不悦。她觉得有些问题可以在这个人身上找到答案,迟疑了一会儿,便问道:“你……是那棵海棠吗?”

话音刚落,静姝便将男子眼角的抽搐看得分明。

“蠢。”

到了嘴边的话蓦然咽了回去,静姝沉默地坐在原地,她还是不要问比较好,时候到了,他自然会说的。她照旧夜夜入梦,看着那家伙将同一套剑法使了千遍万遍,说不出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她一点都看不腻。

一晃眼,叶英出关已有一个月,山庄上下逐渐传开了静姝在叶孟秋面前应下的话,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随后又紧跟着传出另两条消息:一是静姝经脉不通无法习武,二是这位习不了武的姑娘只要能在一年内学将叶家剑法融会贯通,就可以嫁给他们的大庄主。

山庄各个角落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这件事,不少倾慕叶英许久的女弟子激动万分,就差提着剑到老庄主面前证明自己使得一手好剑法,想在叶英身边得到一席之地。

叶晖在庄子里走动得多,听到看到的事难免会在叶英面前提起,“大哥,你可真别说,最近几次我去九溪烟树的时候,瞧见那些女弟子比平时用功了不知多少倍,落了闲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你的事,我这通晓内情的人都快误以为你要比武招亲了。”

抿了抿唇,半晌才响起叶英无奈的声音:“弟子勤学,是好事。”

“好是好,只是这么一来,庄里人多嘴杂,静姝不太好露面。”叶晖也是听底下的人说的,有叶英陪在一边的时候还好,如果没有他们这些主子,静姝在外总不免被人指指点点。

最近几次静姝出门,绿萼都被留下来候着叶英的吩咐,她独来独往绝口不提外面发生的事情,叶英也不会想到去问别人对静姝的看法,叶晖在他面前提了这一嘴心里才感到不妙。

兄弟俩说话,被人提起的静姝却很安静地坐在走廊上,檐外飘着细雨,不大不小的庭院里覆了层薄薄的水雾,饶是如此,庭中那株粗壮挺拔的海棠仍旧真真切切。

叶晖把视线从外面收回来,突然低声问道:“静姝的经脉可想到法子了?”

摇了摇头,叶英并不想强迫静姝习武,她在自己的庇护之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父亲的要求强人所难,但不管最后静姝做不做得到,叶英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这几回来她总坐在那儿呆呆的,可是最近心情不好?”叶晖晓得外面的流言蜚语,再一看静姝这样子,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她心里憋闷。

修为到了叶英这个境界自然能够看出静姝身上的变化,如泉眼般不断涌出的清灵之气渐渐收敛,有时她坐着坐着,会忽然从他的感知里淡去,片刻又清晰分明地露出她的轮廓来。她的气息动荡得厉害,叶英说不准这是好还是不好,只能静观其变。

送走了弟弟,叶英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到静姝背后,站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前的人儿还是一动不动,她若是察觉到他定会主动说话,可她没有开口,该是没有发觉周围的变化,好似入定一般。

叶英心中犹豫,她这样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想起叶晖今日提起的话,他觉得有必要问问静姝出门的时候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快。

于是,他俯身探手摸向她的脑袋,一股劲风忽然冲向掌心又转瞬即逝,叶英心思一停,手也僵在了半空。院子里没有旁人,可那阵风却是有目的性的,如果不是别人动的手,那就是静姝自己了。

身前的人忽然轻咦了一声,抬头看见他在背后立刻站了起来,“庄主,二庄主走了吗?”

“走了有一会儿了。”叶英摸索着牵起她的手,并未察觉到她身遭有任何可疑的气劲,细细回想起来,方才那种感觉像极了习武之人的护体真气,静姝虽然没有内力但从小就有灵气傍身,但不曾像刚刚那样明显,“最近你办事可还顺心?”

“不过是看看账务有没有到实处罢了,山庄里的人做事都很规矩,庄主放心。”

“嗯……”叶英掌心一滑便正对着她的小手,仔细分出一道内力,静姝当即便要缩手,他把人按住同时也感受到她身体里迎面而来的阻力。当初他修为尚浅,贸然刺探静姝内里只觉得寸步难行,如今却隐约觉出了点门道。

看着叶英欣慰的模样心中一时忐忑,她还是没有完全交代的,这也有她的理由,这两天她趁着在庄内核实款项的功夫走了大半个山庄,即便独自落单的时候她也没再感受到那股犹如实质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