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派人偷偷给三哥送去了些银两,可他却没收,回来的人禀告说三哥待的那地方条件苛刻,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叶蒙也是愁容满面,跟着哀叹了一声。

叶英低头看着杯中立着的茶叶,静姝月前又去看过他们一次,回来只说了一句话:条件虽苦,但甘之如饴。

侍女上完了精致可口的菜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后端上来一碗葱香四溢的面,叶晖和叶蒙便贺了生辰,叶英颔首,执筷夹起面条的一端,只觉得溢于鼻间的香气有些熟悉,一时间没有下口。

往年顾心兰还在的时候,宴末都是她亲手端上一碗长寿面给叶英的,此刻叶晖见他没有继续动筷,便猜想大哥是不是触景伤情,“大哥,莫不是怀念兰姨做的面了?”

叶英没有说话,去年生辰,他接掌山庄大权,顾心兰却病重卧床,最后更是一病不起。饶是如此,生辰那日,仍不忘给他端这一碗长寿面,虽然……

见他沉默,叶晖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机灵地岔开话题,免得叶英伤神太久,“话说怎么不见静姝?今日旁人都不在,只有我们三兄弟,就别让静姝避着了,把她也叫过来吧。”

以往有叶孟秋在,顾心兰唯恐出错,打杂的活计都不让静姝干,就让她待在后厢房间里。今次只有兄弟三人,叶晖这阵子算是和静姝混熟了,又知道她打小就同叶英感情好,冷冷清清的院子不如再叫个人来凑热闹。

“就是那个兰姨的女儿吗?”叶蒙眼前一亮,他甚少跨足落梅居,且他手底下管的事不多,这么多年倒是和静姝没什么交集,见了面都认不出来是谁。

侍女看了看叶英的眼色,见他点头便脚步匆匆往后厨去了,没过多久一袭青衣慢吞吞地踱了过来,立在一旁微微欠身,“静姝见过几位庄主。”

“呀,原来是这位姑娘!”叶蒙惊诧地看着静姝,这些日子她因查账之故在庄内走动频繁,有几回他是见过的,对方低头行礼后就匆匆走了。叶蒙对此有几分印象,庄内下人或弟子皆着黄衣,她那一身水色的衣裳在人群中很是别致。

静姝行完礼,便低头站在叶英身后,叶晖笑了,“静姝,别站着了,你也过来坐下吧。”

身后有一丝淡淡的烟火气,再一想刚刚侍女是去后厨叫的人,叶英轻道:“坐吧。”

周围侍奉的下人早就被打发走了,静姝抿了抿嘴,脚步一挪,在叶英对面坐了下来,目光一扫他面前已经空了的碗,视线又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去了。

“四弟,静姝早些年一直待在大哥这里,以前也不爱出门,最近这几月帮着我做事才在庄子里面走走,所以你可能不太熟。”叶晖眯了眯眼,把人相互一介绍,道:“别看她年纪同你差不太多,本事是真的大。等她再长大些,我觉得可以把庄子里的账全交给她打理了,我也好专心在外经商,就是不知大哥舍不舍得。”

账目是收支的核心,更何况是藏剑山庄这样家大业大的地方,叶晖心思缜密又精于算计,能得他这么一句夸,叶蒙不由将旁边坐着的女子高看了几分,反倒忽略了最后半句话。

叶英放下杯盏,无声地瞥了笑意颇深的叶晖一眼。

静姝眸色轻晃,有些狐疑,叶晖笑出声来,“这几日事务繁多,所以你比平常晚归了半个多时辰,昨儿早晨一同去给母亲问安的时候大哥特地交代我不要让你累着。你说,要是往后让你整日埋头苦干,大哥是舍得还是舍不得?”

咦?大哥这是在疼人?叶蒙见惯了叶英清清冷冷的性子,如今倒是在旁人身上看出点人情味来,他也忍不住跟着笑道:“看样子是舍不得的。”

视线悄悄抬起看向对面脸色沉静的叶英,静姝低下头忍住心头的波澜,“谢庄主关心。”

后者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就落到天边的弦月去了。

聊着聊着,叶晖和叶蒙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去,静姝跟着叶英将两人送到门边,看他静静地伫立在院门处,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都还却没有回去的意思,“庄主?”

“随我出去走走。”

静姝提了盏灯,迈着细碎的步子跟在叶英身侧,两人走出庄门,沿着西子湖畔散起步来。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时辰叶英会想到出门,直到她远远看见湖畔凉亭里站着一个笔挺的年轻人。

她微微垂眸,百步之外发现了另一道柔弱的气息,在叶英身旁一弯腰,便掉转方向走了过去。

明衣华服踏着月光走进凉亭,凛冽的湖风迎面而来,吹得那一双清隽的眸子光影重重,他缓步走到了那人旁边,同他一道静静地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水光。

“上次我派人偷偷给三哥送去了些银两,可他却没收,回来的人禀告说三哥待的那地方条件苛刻,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叶蒙也是愁容满面,跟着哀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