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总该没事。

叶英松了口气,再细细打量着几个月大的静姝,皮肤白胖了不少,比起兰姨刚抱回来那会儿看着健康了许多,精致小巧的五官还是那般讨人喜欢,怪不得下人们茶余饭后总爱谈论这个小娃娃。

小静姝见叶英看着她不说话,明晃晃的大眼也同样一眨不眨地瞅着他,两双稚嫩的眼睛隔着窗栏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静姝窸窣窸窣地爬到窗边,伸出两只粉嫩的小手臂朝他扬了扬。

叶英愣住,下意识地踮着脚伸手把小静姝抱了出来,粉嫩的团子扑腾着小腿,很快就在叶英手上安静下来。

静姝才几个月大,但对于只有八岁的叶英来说,抱在怀里也算是沉甸甸的重量了。软糯的身体蜷在掌中,寂静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暖色,“抱你去走走?”

像是听懂了叶英的意思,肉乎乎的小拳抓着他的衣襟,静姝仰头弯起浓黑的大眼,神采奕奕。

顾心兰收到叶英被庄主当众呵斥的消息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赶了回来,一路上组织了无数安慰的言语,但她踏入拱门后看到的却是她的宝贝女儿正坐在那个小少年的腿上,好奇地把玩着柳枝盘成的花环。少年并不有力的臂膀稳稳地圈着静姝的身体,垂落的几丝黑发细细分割着他低垂的柔和目光。

悬着的心忽然落地,顾心兰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没几步就被叶英察觉。他看到匆匆赶回来的顾心兰,腿上坐着的静姝也发现了,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叶英抱着静姝起身,“兰姨,还没到午膳的时辰,您怎么回来了?”

看着无比开心的静姝,再看看沉稳内敛的叶英,顾心兰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奴婢听说……”话到嘴边又怕徒增叶英心中的烦恼,只好摇了摇头,“无事。”

叶英心思一转,便知为何顾心兰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心中有所触动,“兰姨不必担心,我很好。”

怀里的静姝在这个时候闹腾了起来,像是见到了娘亲想要换个地方趴着,顾心兰见状连忙把女儿抱了过来,“不知静姝可有打扰到少庄主的地方?”

“无妨,我看她总趴在窗边便抱她出来走走,反正……闲来无事。”叶英淡淡垂眸,似是想起了被父亲勒令闭门思过的事情。

“少庄主不必介怀,庄主他只是一时……”冷不防趴在怀里的静姝突然探了大半个身子出去,顾心兰忙顺势弯腰扶住她小小的身体生怕她摔出去。

细微的触感落在发顶,带着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叶英愣愣地看着短小的手臂使劲前倾直到够着他的头,然后歪歪斜斜地把手中柳环戴在他的头上。

“静姝,别闹。”顾心兰震惊地看着静姝的动作,回过神来轻声斥责了一句。

“无妨。”叶英摸了摸头顶的柳叶,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那双弯起的大眼睛璨然得如同日月星辰,忽然照亮了他沉寂的心海。

遭到顾心兰轻斥的静姝也没吭声,趴在她怀里安静地看着叶英,直到一路被抱回后厢房,还时不时地攀上顾心兰的肩膀露出那双大眼睛朝这边望。

叶孟秋对大儿子失望至极,转而又把目光放到了二儿子叶晖身上,只是叶晖虽然一招一式比划得有模有样,但始终少了份热忱。这下可好,长子资质愚笨,次子不喜学剑,第三个儿子年方四岁,一代大侠深感后继无人,终日苦坐。

愁得不止叶孟秋,二公子叶晖也愁,他比叶英小两岁,看着大哥日日被父亲责罚,只能勉强自己修习剑术。叶晖得空的时候常到叶英住的院子里走动,屏退左右关上门就开始大倒苦水。

叶英往往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既不安抚也不劝诫,反正叶晖只是嘴上说说,离开这扇门他还得老老实实地学剑,藏剑弟子,应当担负起山庄重任。

夏季的蝉鸣远去,很快就到了初秋。叶晖和往常一样刚在叶英对面坐下就愁眉苦脸地叹气:“大哥,听说了吗?母亲又有身孕了。我现在就盼着大哥哪天剑有所成,或者三弟快点长大,又或者将来出生的老四是个天降奇才,好让父亲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

母亲有身孕的事早些时候兰姨提过,所以叶英知道得不算太晚。藏剑山庄家大业大,一个人肯定支撑不过来,父亲的心思他明白,多几个兄弟自是能少分担一点。

“往后的时日,要麻烦二弟替我多多孝顺父亲和母亲了。”叶英放下杯盏,慢慢说出一句话。

被叶英的话一惊,叶晖瞪圆了眼,“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已向父亲请示,过几日便入剑冢修行,参悟剑道。”叶英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有着不同于八岁孩童的沉稳和冷僻。

她笑了总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