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像是闪着玉波的月光,照着他的眼睛,她在说:

她在等他啊……

第49章 (四十九)傀儡惊梦莽莽落云

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隔着竹林,又隔着一层层的迷雾,他听见淞江上的冬雀啾啾然的叫,像是雪花落在他肩上,侵入他衣服的声音。

似乎听见江雪斋门板的声音,又像是她用衣袖擦拭灯笼的声音,又像是江岸雪挪动茶盅的声音。茶水从舀勺中缓缓流出,似是曲子,又像是稻草浮动。

他坐在江岸雪面前,盯着那股流出来的水看,死死的盯着。

“今后还望先生照顾江雪斋,给江岸冬个栖息处……”江岸雪一身雪白,头发,眉毛,胡须,竟如同是雪里走出的人,只是皮肤枯huáng,褶皱如树gān,才认出是老人。

浦玉一下惊醒,他该醒了,无论回忆里有多少他能记得,有多少他能堕入的地方,他都要摇摇头,说句,算了。这不是他所可以贪图的,也不是他所真的要的,他只能往前走,无论是自己还是一群友傍身。

“先生……”宋鸿chūn看着他,一手放在他肩头,一手放在他臂膀上。

浦玉站起身,就见竹林处什么都没有,没有雾,也没有女人,连风都没有。

宋鸿chūn看着他走到自己前面,仍旧是只有他一个背影。他始终喜欢在这类时候给人一个背影,他的落寞,他的苦,全都落在他身前,不叫人去安慰,不叫人去触碰,他低着头,像是回味方前的噩梦,业已消失的噩梦,到底是个噩梦还是个美梦,也没人明白。夏浦玉只要自己扛着,只因他觉着一个人伤心就罢了,何苦叫别人不好过,自己不好过就罢了,叫别人也不好过,自己只会更不好过。能在这类时刻静静望着他,不打扰不添麻烦的,有江岸冬还有宋鸿chūn,只是江岸冬更会去懂他,而非宋鸿chūn般无措。

宋鸿chūn伸出手,停在离他背上的纱衣只有一指的地方,她的碎发chuī至脸前,灰脏的衣衫随风轻轻的晃……她还是收回了手,低低头,又抬起来,转过身,不愿看他的忧愁,也不要自己的忧愁溢出来。她恨自己,始终抬不起头与他眼对眼肩并肩的,始终放不下种种,放不下左将军,放不下寒铁剑,终归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最放不下的是夏浦玉,是她自己。她到底还是以为她无法与他一条战线,一直以为玲门牵制着她,实却不然。是她以为自己是玲门的一份子,以为自己在玲门里。她和风雨阁那个可怜的林念一样,找不到自己,找不到自己属于哪里,找不到自己可以不走向高荀或林琰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太容易了,只因她是宋鸿chūn不是别的,林念也不是别的。是他们愚昧,是他们积郁。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他们愚昧,明白他们不是奴。其实这个理由也很难,有几个能明白,有几个有得闲去明白,所有人都是当局者,明白了也不会清,这不是罪,却是殇。

最终还是被江湖扯着,而不是自己划自己的船,自己争渡。就如同她的梦,浦玉被高荀用寒铁剑所杀,她站在百里断崖前,看着自己推下崖的江岸冬,终究还是和浦玉相离了。她是该拔下寒铁剑,还是就此死去,她没做出选择,只是双腿一软,跪在了高荀面前,可膝下像是无底dòng,她一下坠入深渊,而后被突然腾空惊吓醒来,就看到夏浦玉倒在旁边。

宋鸿chūn终究还是先转过去了。她叫夏浦玉:“走吧。”

夏浦玉点点头,往前面走去。

穿过林子,果然到了彼阎dòng。

彼阎dòng三个字写在匾上挂在檐下。虽是一群偷jī摸狗的人,却喜欢住这些高大气派的府邸大院。虽不是被笑脸相迎而今,却也是被请进去的。

进入正堂需要穿过一片宽敞的大院,院子里有一个湖,湖被一桥所分为左右两块,湖上洋洋洒洒几只死荷,湖水清澈却无鱼,院落边有树却无叶。

进去后,就见两侧各站着四个窃仕,白匙手持烟斗倚坐在案后,两侧分站二窃娘。她身旁跪坐着,满眼杀气,手握兵刃的是白钏。

“稀客。”白匙笑着看向夏浦玉,并将烟斗放至案上,随后就有身边的人识仪把烟斗收了起来。

夏浦玉没打算坐,又没打算接话,一针见血就道:“可是彼阎dòng杀了落雾道长?”

按说清牧师父是不准则袖与墨锵锵去彼阎dòng的,但则袖却死扛,定是要去。为了带上墨锵锵,他就直接拉着墨锵锵跪在清牧师父面前说他二人已经定下了婚约,虽是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但已在天地万物生灵前发下了誓,今生今世非墨锵锵不娶,非则袖不嫁。这算是叫则袖安下了心,也叫墨锵锵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