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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司空烬面上端得好,背后那根脊骨却是傲得很。

他只跪过师尊云真人,轮到仙人降临时,不是头疼便是腿酸,总是在闭关的。

他们只道这是司空大师兄没有仙缘,却不知他在洞府中翘着脚摇啊摇,混不吝地唱着自编的小调——

老子天生傲骨老寒腿,不跪天来不跪地。

跪天跪地,不如跪施舍自己一餐一饮的苍生;求神求鬼,不如求自己争口气。

今日还真教他应了这句话。

此刻,司空烬单膝跪在那道狭窄的缝隙之间。

背后对着的是至高无上的神国,和那些曾被视作仙人,被视作神明,被视作创世神救世主的伟大存在。

前方对着的是一个不知寂灭了多久的小世界,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是蒙昧叩拜的蝼蚁,是凡尘众生。

他跪的是众生。

司空烬直挺了一辈子的背脊此刻佝偻着,往日总梳理得整齐飘逸的白胡子被血水沫子粘得湿透,原本清明眼神逐渐涣散了。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眼前浮过了多少画面和声音。

是尚且年少时,被师父领着踏上天剑宗的第一阶青石长阶时,为了看清上面的刻字不慎滑倒的狼狈?

是和一众师弟师妹御剑穿梭在林间云端时,身后那些少年少女大声喊着的“大师兄”?

是和那个姓王的巡山小胖子偷喝了长老的灵酒,被罚着同那小子扫遍山门长阶的趣事?

是师父飞升不归,朝夕相伴的师弟师妹的命牌一个接一个碎裂,年幼的小师妹浑身是血带着数具残破尸骸回来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