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放下来,张宁骏带着老仆给张宁渊脱裤子, 张宁渊哇哇惨叫声差点连房梁上的灰尘都震塌了, 好凄惨, 站在房门外往里张望的顾莞揉揉耳根, 有一丢丢的心虚。

房门外正廊下的人还挺多的, 捧出捧入的老仆婢妇,张宁渊的婶婶寥夫人心疼得紧又知道这次张宁渊很不对, 念念叨叨丈夫,说打太重了好好教育就行, 张元让负手站在廊下, 板着脸没吭声。

他下手他知道, 只是皮肉伤。

已是深夜,朔风凛冽,檐下褐黄绢纸大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灯光照亮了廊下的人和大半个庭院,还有半旧瓦片上斑驳零星的积雪。

张元让抬头望了瓦顶的残雪片刻,忽道:“今天没什么雪,明年怕又是个很不好的时年。”

张元让老了很多,两鬓不复乌黑,斑驳银丝掺杂,深深的法令纹和眉心一个川字纹,眼睛依然锐利有神,但眼窝陷深了很多,看起来比从前老了有十岁不止,外貌终于符合了他的年龄,但锋芒比从锐利更多,不拘言笑看起来很严厉。

他一说外头的事,四周就安静下来了,张元让蓦转头盯住顾莞,顾莞也神色一正。

张元让盯了顾莞良久,“你随我来。”

他转身,下了台阶,快步往前书房去了。

顾莞连忙跟上。

尚书府不小,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奢菲,张元卿兄弟并没有分家,两房人同住侯府的,但张元让有尚书府,隔壁就是皇城官署了,他太忙有一半时间会住在这边。

后来诸般变故,兄长一家又已离京,他实在太忙,最后搬到了这边来。

京中的张府有两个,一个是襄城侯府,一个是尚书府。

张宁渊从小是个穿绫罗待金玉的小少爷,顾莞听他吹嘘,以为张家多少有些侯门贵胄钟鸣鼎食的奢菲风格,但今夜沿着廊道一路前行,才发现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