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卸下重铠,把被雨水浇透又快干的亵衣给脱了,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之后,顾莞也换了常服了,他半躺在躺椅上,顾莞拧了冰帕,给他敷左半边脸。

偌大的书房内,隔扇门大敞,檐下挂着的大灯笼被风吹得骨碌碌转动,投下的光晕不多不少,却根本无法尽数驱走庭院的黑暗,尽头的影壁没入一片夤黑的夜色中。

愤恨过,阴霾过,这一天一夜过后,谢辞思绪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想让我当一把刀。”

“可是我并不想当一把刀!”太子的势力,谢辞燃起熊熊的志在必得。

“从今往后,我要当像一个冯坤一样的人!”

谢辞躺在躺椅上,哑声道。

话到最后,冷冽而力有千钧。

谢辞放在躺椅两侧的双手,倏地紧攒成拳,青筋凸起,一字一句。

顾莞听着他这一刹沙哑的声音,及陡然凌厉的眼神和面庞,握了握他的手,表示无声的鼓励和支持。

唉,顾莞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遭的,上辈子,他对皇家对国朝爱恨交集,挣扎后放弃了复仇,如非山河告破,他已然远走。但这辈子早了一年多时间,知悉的种种真相后,他最终走向另一条相反的道路。

这也是顾莞想他走的,向死而生。

但这可能是他此生最沉沦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挨了一记耳光,却全无办法,甚至还是好的,因为很可能他和张元让最终会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