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人叫进内殿,又重点盘问了一番这宫婢的过往经历。两次盘问,一些问题换了个变法问了两次。等听到同样的回答,王如意才将清单放在这宫婢的跟前。

“你来认一认这上头的东西。”王如意怀孕的事,近身伺候的宫婢早就知晓了,自然也不藏了。

那宫婢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当初被分到个出身低微的主子,心里不是没怨气。如今发现这主子是个有能耐的,还短短两月就怀了孕。此时自然不会藏拙,心领神会王如意想问什么。她于是一条一条地给王如意解释,这上头写的东西是什么。

药材是长得什么样,闻起来又是个什么味儿。

王如意往日一读书就脑袋疼,此时却听得十分认真。恨不得每个字都刻到脑子里。

不过也因为宫婢解释的比较细,这么长的一串,没个几天是不可能说完的。另外,即便这宫婢能一口气儿不带喘的说完,王如意也不能全记住。何况宫婢也不是多厉害的医女,只认得一部分药材。有些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王如意心急如焚,也只能慢慢来。

结果不等她将清单上的忌讳之物看完,七月底的时候,王如意就感觉到肚子不对劲了。

那日她从早上起来,就觉察到小腹在隐隐作痛。原本以为是错觉,到了晚上沐浴更衣时脱下裤子,发现见了血。王如意顿时就慌了,不带犹豫的立马让人去请太医。

“大张旗鼓地请!闹得越大越好!”王如意意识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遭了毒手。

她心里怕得要死,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脑子里乱糟糟地闹成了一团。她理智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控制不住,就根本冷静不下来。

这段时日巧了,刚好赶上八月份的皇家秋猎。

宫内上下都在准备出行事宜,皇帝也忙,许久不曾进过后宫了。

王如意将所有能帮她的人想了一遍,临到此时才发现无一人能帮她。她一意孤行地北上求富贵,当真是将自己逼上了绝路。王如意心里又怕又难过,咬着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否是她想太多,总觉得自己肚子越来越疼,下面的血也越流越多。

“来人!我要求见皇上!”王如意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致命错误,“我要立即见皇上!!”

她不该为了避其锋芒,发现怀孕的第一时间选择了隐瞒。她当初就应该大张旗鼓地让皇帝知道。这样即便成了后宫女人的目标,她至少会有皇帝的庇护。在这个后宫,没有皇帝的庇护,她就是个待宰的羔羊。可是因为她自作聪明选择隐瞒,如今她肚子出事了都找不到人主持公道!

“快!去乾清宫求见,说我要见皇上!!”王如意已经顾不上思考到底是谁害了她,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尽快,用尽一切手段,也必须保住这个孩子!

但可惜的是,她出事的时辰已经很晚了。那个时辰去求见皇帝比登天还难。

好不容易等消息层层递进到皇帝的耳中,等他再赶到清月阁,王如意已经脸色发白一身血地躺在榻上。她脑袋空白地呆呆盯着床头的雕花发呆,许久一言不发。

她肚子里还没到三个月的胎儿,没有留住。

皇帝赶过来的时候比较匆忙,身上的衣物都穿得比较寻常。头发也半束,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此时他垂眸看着活灵活现的小姑娘了无生趣地倒在床上,心里也难得的软了一下。

他这段时日光顾着跟叶慧琼重修旧好,几回进后宫的日子都给了钟粹宫。倒是没再想起过这个放肆大胆的丫头。如今再见到人,没想到竟然流产了。

老实说,方才听说这小姑娘不声不响地怀了孕,皇帝心里是惊喜的。

毕竟到他这个年纪,已经对宠幸妃子不怎么热衷了。这般,后宫便也鲜少有子嗣出生。叶氏会怀孕,那是意外之喜。那次在钟粹宫饮了鹿血酒,兴头上来多折腾了几回。叶氏是个易孕体质,会怀孕很正常。可小姑娘也怀了孕,那便证明他身体相当的康健。

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皇帝难得不嫌脏地弯腰将小姑娘抱在了怀里:“……你还年轻,想要孩子还能有。”

王如意看似木讷,实则心中正在快速的反省,也在飞快地盘算到底是谁害了她。她自认自己藏得挺严实的,不仅诊断脉案没上报,平日里吃食也十分小心。贴身物件指定了一个人去浆洗,不允许旁人插手。都已经防得这么严,为何还是被人得手了?

目光缓缓地扫了一圈地上跪着的宫人,她想起太医方才说的话。

长期接触寒凉之物以至于滑了胎……

她这段时间都穿得旧衣裳,不碰新衣裳。为了保险,不仅胭脂水粉没用过,屋中甚至都没用熏香。唯一换过的,只有身下铺的这床垫子。这床垫子是七月后天气变热,内务府给各个宫一起换的冰蚕丝垫子。那就只能是这个垫子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