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有一个朋友……

温慎之支着下巴看他,便见延景明微蹙双眉,认真翻看桌上的画,时而感慨一般举起画作同他示意,那副欣喜不已的模样,几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宝藏。

他庆幸来中原和亲的是延景明,而不是其他人。

……

天色已晚,他二人总该早些休息。

温慎之明日要去上朝,天亮便要起身,他不敢怠慢,同延景明回了寝殿,两人还是照昨日一般同床歇息。

只不过昨日两人各自紧张,仅是褪了在外层层叠叠的礼衣便躺下了,而到了今日,他二人好像又熟识了一些,于是各自换了寝衣,一道躺在了床上,还未入眠,延景明已换了个舒服姿势,提出了这些日来他心中最大的疑惑,道:“泥……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温慎之微微一怔,只是摇头,道:“我并不清楚。”

何止是他不清楚。

太医院对他的病忌讳颇深,更是束手无策,治病的药已换了无数回,他的身体反倒是越来越差,他的病症也着实奇怪,无因而起,也不是急症,最大的症状,就是一日比一日乏力。

早些年他还文武兼修,最近开始连翻/墙都开始觉得吃力,而除他之外,父皇也已久病多年,有方士说是招了邪孽,要寻八字相配之人入宫冲喜,而天子近年专于求仙问道,早已对美人失了兴趣,这冲喜之事,才安排到了温慎之身上来。

延景明从未生过大病,他在西羯王宫被父王母妃保护得太好,对这些疾病灾祸的认知还停留在他人的言语之中,他当然不知道该要如何去理解温慎之所说的一切,他只知道,若对方正在伤心难过,他不必过多言语,只需要陪在他身边便好。

于是延景明伸出手,握住了温慎之的手。

“妹有关系。”延景明竭力用自己有些贫瘠的汉话安慰温慎之,道,“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温慎之:“……”

温慎之停顿许久,终于张开五指,回握住了延景明的手。

他没有说话,延景明也没有继续再开口安慰他。

此时此刻,说些什么,好像已不太重要了。

温慎之闭上眼,自病后,他其实已有段时日不曾好好安歇了,每晚闭眼便是连夜的梦,今日他觉得安稳了一些,至少在他知道,哪怕在他入梦之后——

他也还牵着延景明的手。

……

第二日清晨,温慎之是被勒醒的。

延景明如同八爪鱼一般挂在他的身上,压根没有大婚第一日他二人睡在一处时的规矩,实在憋得他有些发慌。

可偏偏延景明睡得那么香,温慎之不忍心吵醒他,他只能想尽办法,竭力从延景明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再令宫人为他洗漱更衣,他还得赶着去上朝。

于是待延景明醒来时,温慎之已经离开了。

宫人入内助他洗漱更衣,而东宫之内的大宫女蓝暖立于一旁,欲言又止,往复数遍,方才开口说道:“太子妃,有一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讲。”

延景明本没有中原人委婉的弯弯绕绕,他听蓝暖有事要说,便立即停下手中动作,好奇看向蓝暖,问:“肿么了呀。”

蓝暖柳眉微黛,显然在她看来,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件极其令人为难的事情。

“前几日,荣皇贵妃送来了几名美人。”蓝暖说道,“殿下不管此事,奴婢们也不知该要如何料理——”

她想,事关殿下后宫和谐,这等大事,当然要交给太子妃来决定了。

延景明这才想起来荣皇贵妃为了他与温慎之的大婚,还特意送了几个贴心的宫人过来,说是要充实东宫的随侍队伍,而大婚之后,延景明就忘了这件事,直到今日蓝暖提醒,他方才想起来。

延景明想,来者皆是客,哪怕来的是宫人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