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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泪水无声顺着面颊流淌,目光充满看透一切后的哀恸,“你说了这么多,是在暗示我,只要不戳破就还有余地是吗,玩够了耍够了,就老老实实嫁人回归正常生活,我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叶依兰无力辩解地闭上眼睛,不否认,她确实留有后手。她的性取向对父亲不是秘密,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罕见因为她多话:你的想法太朝前了,起码朝前了二十年,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别轻易告诉别人,凡事留个后手。

和杨慧是初次尝试,感觉很好,然而叶依兰还是很谨慎,任何关系里她都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你为什么那么胆小,我说去外面你不想去,我说公开,你也不愿意,可是我真的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啊。”她的眼泪在深色牛仔裤上晕出更深的一片,叶依兰从兜里摸出手绢,想替她擦拭,她猛地后撤,板凳和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刺耳声响。

叶依兰只能把手绢放在桌角,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可以等待机会,将来也许会有大家都接受的一天。”

“假如等不到呢,假如我明天就死了。”

“不要说胡话。”

沉默冰冷地蔓延。

叶依兰有不好的预感。

她们在初夏的某个傍晚相识,日子像树上的叶子,每过一天就掉一片,从单身宿舍的小窗里望出去,梧桐树只剩下一片枯叶在黄昏的冷雨里低垂着。

叶依兰说:“我知道你跟家里关系不好,你说无法摆脱她们,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是想利用我来摆脱呢,你看起来很有勇气,那这份勇气是源自你本身吗?你就没有为我考虑过吗?”

“我爸爸再过两年就要提干,他却把工作岗位让给了我,让我进了财务科,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我妈离婚……但我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我跟我爸关系很好,我不能让他失望,白白为我付出。我们也不能保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就能比现在过得好,至于我们的关系,全中国都一样,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