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悟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还请陛下饶过江王这一次。”

“江王?”李谌冷笑:“他还算什么江王?”

李悟道:“江王年轻气盛,心气又高,难免……”

李谌抢白道:“他心气高?那朕呢?朕便没有心气么?”

“臣不是这个意思……”李悟道:“陛下英明,其实您是明白的,涵儿这么做,完全没有反叛陛下的意思,他只是……不想看这陛下一错再错。”

“你说朕有错?!”李谌眯眼质问。

李悟垂下头去,平静的道:“陛下,您难道没有错么?”

“李悟!”李谌道:“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叔叔,便可以如此无礼!”

李悟却还是道:“陛下,您扪心自问,真的没有过错么?这三年来,陛下无时不刻的想要攻打契丹,让契丹为宣徽使的死付出代价,可是陛下的心窍里,真的觉得攻打下契丹,就是为宣徽使报仇了么?您很清楚,归根结底,在于陛下您自己的无能,是陛下的无能,痛失了宣徽使。”

啪嚓——!!

李谌狠狠将手边的砚台砸下去,幸亏他还存留着一丝理智,否则被这么厚重的砚台砸中,李悟还有命在么?

李谌道:“你竟敢如此对朕说话?”

李悟道:“这么多年,没有人敢与陛下说实话,陛下也不敢与自己说实话,若陛下不是因着自己的无能,为何三年来实行如此高压的统治?攻打契丹不是陛下的目的,陛下的目的,是想向所有人证明,现在的您,与三年前不一样了,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手段证明,会让朝廷动荡,百姓受苦,这真的是陛下的初衷么!这真的是宣徽使……想要看到的陛下么?”

李谌双眼通红,充斥着血丝,额角青筋暴怒,气息紊乱,嗓音沙哑的道:“李悟,你很了解朕么?朕看你,今天是不想活着走出紫宸殿了!”

“陛下。”鱼之舟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天子的呵斥,道:“户部尚书程大人求见。”

程熙之本是户部侍郎,但是如今王尚书被卸任,程熙之便直升顶替上去。

程熙之走入殿内,咕咚一声跪了下来,李谌道:“怎么?你也是来替叛贼李涵求情的?”

“李涵?”程熙之纳闷道:“不是,微臣是来……是来替良酝署副令求情的。”

“他?”李谌眯起眼眯,有些吃惊。

谁不知晓,程熙之是最看不起良酝署副令的,从长安城离开之时,还多番难为刘觞,谁知道回到长安城来,程熙之竟然要替他求情。

程熙之拱手道:“陛下,良酝署副令虽然是李涵安排的细作不假,可是他从未害过陛下,这一路上,尽心尽力的赈灾、救济百姓,陛下也是有目共睹的,还请陛下开恩,饶恕他一命罢!”

刘觞的所作所为,自然是有目共睹的,淮南的百姓都十分喜爱他,李谌也看的清清楚楚,但是程熙之突然来求情,李谌心里突然酸溜溜的。

程熙之与他走得这般近了么?竟然会为了那个人,跪在紫宸殿中?

程熙之见天子的脸色黑压压的,还一直不说话,当即便叩头道:“陛下开恩!微臣愿意不升迁户部尚书的职位,恳请陛下开恩,饶恕良酝署副令罢!陛下!”

李谌眯起眼睛,更是心烦意乱,这个程熙之,竟然连尚书都不要了,就是为了给刘觞求情?

他的心窍越来越酸涩,加之本身心情便不好,冷声道:“住口!今日朕乏了,都给朕滚出去!”

“陛下……”程熙之还想要恳求,李悟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二人便退出了紫宸殿。

一出来,就看到枢密使刘光站在外面,李悟叹气道:“枢密使若是为了求情而来,今日还是不要去触陛下的霉头了。”

李谌平定淮南,不费一兵一卒,还收归了淮南节度使和武宁节度使的兵马,一时间朝廷的兵马权利壮硕起来,如此一来,解决了南方的危机,朝廷中攻打契丹的呼声变越来越高。

不只是朝廷中的风向变了,就连吐蕃的风向也变了。

日前羣臣都有顾虑,若是陛下贸然出兵攻打契丹,契丹依附于回鹘,回鹘一定会发兵,到时候吐蕃很可能出手分一杯羹,加之西南面有很多以吐蕃为首的小国,这样的混战一触即发。

但如今,吐蕃竟然派遣来了使团,想要与大唐合作,一同发兵攻打契丹。

南面的危机已经解除,如果有了吐蕃的助力,回鹘或许并不会出兵援助契丹,想要拿下契丹,或许并不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