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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砚生大步上前,突然跪在擎风侯面前放声大哭起来。擎风侯大惊:“砚生何故如此?”

安砚生拭干泪水,朗声道:“我安砚生一介粗人,也不管什么天下大事。堂主对我不薄,便只知尽力相报,金锁城的弟子都降了,我却不降!”

擎风侯想不到安砚生如此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长叹道:“砚生无需多言,事已至此,你便是降了以求得一命,老夫也不会怪你半分。”

安砚生脸容抽搐,忽一咬牙:“我知堂主今日必死,且先行一步。”大叫一声,铁鞭当头一击,竟自碎天灵而亡。

众人不料他如此烈性,谁都不及阻止。剑圣扼腕道:“安兄虽有恶名,但如此忠烈之士,当厚葬之。”上前对安砚生的尸体深深一躬。

旁边的段虚寸与许沸天见到此情景皆是一震,安砚生为人鲁莽,徒有勇力,又行下不少恶事,平时都不怎么瞧得起他,想不到竟是如此忠义。风入松浑身发抖,他亦跟随擎风侯多年,忠心不二,却无勇气如安砚生一般自戕报主。

林纯虽与安砚生无甚交情,但眼看他惨死,心头亦是一片茫然,紧紧握住苏探晴的手,不发一言,眼泪止不住簌簌而下。

擎风侯神色黯然,木然道:“砚生慢行,老夫随后就来。”

陈问风叹道:“赵擎风,你既明知必死,又何必再害无辜?不如放开顾凌云束手就擒,留些阴德也好转世为人吧。”

擎风侯瞬间又恢复为阴沉的表情:“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抱生望。只想从容再说几句话,请诸位给老夫一个机会。”

苏探晴脱口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从赵……兄之言。”拉着林纯当先退开几步。想到初在侯府慑心堂中见到擎风侯时称其“赵兄”,如今沧海桑田情势巨变,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虽一向当擎风侯是大敌,好兄弟顾凌云尚在他手中,但先后见到柳淡莲、铁湔、安砚生的惨死,忽然生出一种厌倦之意,只想早日离开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剑圣与陈问风对视一眼,心知在数百英雄的围攻下,也不怕擎风侯玩何花样,亦缓缓退开几步。

擎风侯目光首先盯住了段虚寸。段虚寸心头一惊,知道擎风侯恨透了自己,虽明知在众人环伺之下绝难朝自己出手,但毕竟做了他十几年的主子,积威犹存,不由又多退了两步。

擎风侯却转过头去,不再瞧一眼段虚寸,只是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段虚寸本道擎风侯必会破口大骂,谁知竟轻易放过了自己,只是那份不屑之意却更令他难受,面色泛红。

擎风侯的视线停留在敛眉夫人身上,又徐徐转向林纯,眼神渐渐温柔起来,那是一种决然不同他身份的眼光:“我赵擎风纵横一生,快意恩仇,手下纵有不少怨灵幽魂,却从无半分悔意。但对你两人,却一直有份难言的愧疚之情。有时我亦在想,若是从此不问政事,能与你们共享天伦之乐,是否会令我更快乐一些……”敛眉夫人与林纯不由想到昔日一家人和睦相处的时光,皆低下了头,暗暗垂泪。

擎风侯话音未落,却听到一个声音冷冷道:“赵擎风,当你害得别人妻离子散时,是否也有一份愧疚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