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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掌柜尚未答应,忽有道影子挡住了罗清才的视线,一只莹白若玉、纤细修长的手重又将罗清才按到了桌上,一个清绵笃定的声音淡淡道:“听说罗兄昨日又将刚刚卖画得来的五千两银子输了出去?”

罗清才抬头一看,来人一身白色长襟,中年文士打扮,却并不相识。只是那声音似是颇有些熟悉,却是醉后头痛一时想不起来。索性复又趴在了桌上,喃喃道:“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这话果然不假。”

中年文士大笑道:“以你罗大才子的名望,只要开个价,财源还不滚滚而来。来来来,且让我敬你一杯。”

罗清才苦笑道:“只可惜小弟如今身无分文,壶中早已无酒!”

中年文士道:“那也无妨。今日便由小弟做东,罗兄尽管用酒。”

罗清才狂士性子又犯了,双眼一瞪:“你我素不相识,我凭什么让你请我喝酒?”

中年文士也不动气,仍是那淡然无波的声音:“天下才情皆相识,何问他朝旧色香。罗兄此语,岂不见外?”

罗清才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只凭这两句,便值得老弟请我喝一杯。”看他样子,能请到洛阳大才子喝酒反倒似是给了中年文士天大的面子。

当下就有店伙计送上一壶酒来,罗清才一杯下肚,清俊的脸上放出光来:“我来了移风馆这么久,却从未喝到过这么好的酒。”闭着眼睛回味片刻:“醇而不烈,清而不淡,浓而不腻,香而不醺。此应该是九十年以上火候的陈酿,必是齐掌柜压箱底的货色。”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有罗大才子这一句点评,保准齐掌柜的美酒留不到明日。”

二人酒到杯干。那中年文士随意与罗清才寒暄着,一双隐露精光的双眸却在不断四处张望,而周围的喧闹的宾客虽是各各杯酒言欢,却亦是不住偷偷这边桌上打量。罗清才看在眼中,突然一叹:“可惜,可惜。”

中年文士不动声色:“罗兄有何可惜之事?”

罗清才望着杯中澄碧美酒,再叹一口气:“可惜这杯好酒,我却偏偏无福消受。”

中年文士眼眉一挑:“这又是何故?”

罗清才三叹:“别人都道我的眼睛毒,能看常人所不能。却不知我更有一项绝技。看在这杯美酒的面子上,我且告诉你个秘密。”他装腔作势地放低声音道:“我的鼻子更厉害。”

中年文士不解:“你闻到了什么?”

罗清才脸露厌恶之色:“我这个人最烦人打打杀杀,可偏偏却闻到了一股刀兵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