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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不过这担心倒也的确有些道理,如今贾兰年纪毕竟还小,说是聪慧乖巧,却也难料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而于谦又不是开私塾的,这收了徒弟便是一辈子的事儿,自然要往长远了考量。

可孙绍宗也是在李纨面前打过包票的,岂能坐视这事儿就此黄了?

于是忙分辨道:“方才宝兄弟被喊了去,实是挨了存周公【贾政】好一通责打——我瞧存周公那意思,应是有心要整顿府里的风气,他为人是出了名的方正,若是下定决心……”

未等孙绍宗说完,于谦便又摇头道:“这存周公空担了一个‘方正’之名,实则优柔寡断赏罚不清——旁的不说,他那宠妾险些毒杀嫡子和侄儿媳妇,他却一味的只知回护,弄的阖家上下皆有怨言!”

说到这里,他不屑的一甩袖子:“似此这般,如何谈得上修身治家?”

想不到他与荣国府的人接触不多,却已经看穿了贾政的本质。

而既然已经点评了贾政,于谦便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干脆又把贾宝玉、贾琏也都议论了一番:“至于那贾宝玉,虽有些才情天分,偏又是个懒散惯了的公子哥儿,即便一时受激生出了上进之心,怕也难做到持之以恒。”

“那贾琏更不用说了,整日里沉沦在酒色财气之中,便连家中妻妾都难以制衡,若非是仗着祖辈余荫,此等人实在是不值一晒!”

荣国府里四个男主人,他一口气点评了三个,唯独没有提及那贾赦。

一来贾赦毕竟是孙绍祖的岳丈,为尊者讳乃是惯例;二来么,贾赦这等出了名的老混账,也实在没什么好点评的。

听他说罢,孙绍宗便失笑道:“听你这么说,堂堂一个荣国府竟是毫无可取之处啰?”

“并非如此。”

于谦摇头道:“这荣国府的几家姻亲,倒都是上上之选——贤德妃、王太尉、扬州甄家,这三门姻亲只要有一家屹立不倒,也便足够与荣国府守望相助了。”

说完,他两手一摊道:“只是这些都是远水,便是再怎么汹涌,怕也洗不掉荣国府中的污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固然也是有的,却实乃是少见的异数。”

说到底,于谦还是怕贾兰这棵小树苗,被荣国府的大染缸污了本性。